众人有颔首,有人推却,但却是在那一刻内心皆喜悦。
这谢香姬,当真如此会做人。不是传说中不谙世事的傻天真烂漫。
也自然不是,身临绝境奋起反击,抛弃前夫逼死主母,怎么可能,是真的傻天真烂漫呢?
可是永安侯却是看向了宋熙然,因为他觉得这定是宋熙然教的,这般的飒爽大方,绝不是谢香姬的手笔!
宋熙然毫不客气地回望,我教的?难道你不知道?难道当初公堂之上也都是我教的?
京城悦来楼,天字号,第一间。
“竟留下用饭了?”
男人轻蹙着眉,有些不可思议。
“对,”管家道,“留下用饭了,据说外面的几百随从侍卫也有款待,谢氏药庄准备了百碗面,二十口大锅不停不歇。”
男人轻抚着下巴沉思不语。
他的身姿,即便是坐着,靠着,可是也甚是冷硬挺拔,如一把藏于玄铁间的剑。
“这不可能,这谢氏药庄单凭牡丹,留住这群人半日未归?”
“是。听人说,是牡丹苑别开生面,姹紫嫣红惹人眼。”
男人冷笑:“那些人什么珍稀品种没见过?一个破园子,就能姹紫嫣红惹人眼?”
管家没有说话。
男人突然想起来什么:“那清平王爷不是从不在外用饭吗?而他的随从这次并没有带足午餐?”
“是。”
男人思忖片刻,吩咐道:“着人备银子,将京城三大钱庄给我把现银取空!”
管家陡然瞪大眼睛叫道:“您说什么!”
“把钱庄的现银取空!”
“这,”管家反对,“这绝对不行,您这么一来,怕是明天连牡丹花会也不能去,今天就有差役来找您问话!”
男人看向管家笑吟吟道:“我取我自己的钱,哪个差役就敢找我问话?”
管家道:“您拿银票也一样的。反正那十里红毯已足够人们记住咱们了。”
“银票?”男人大笑,“如此稀世品种,现银才有惊世骇俗的诚意!我就是有钱,我怕谁?”
有花匠端来汤品小食,这是大周朝贵族的规矩,在正餐之前,会用三汤九小食以佐食兴,当然数目繁多数量却极少,相当于养胃开胃的小菜。
谢湘江准备的三汤九小食,分别是翡翠白玉汤、山菌枸杞汤、明月梅花汤;冰皮芙蓉糕、碧玉绿豆羹、香酥南瓜饼、紫芋银耳盅、荷叶糯米粉、银丝水晶球、鹅黄鲜香散、醪糟樱桃醉、玫瑰桂花酥。待团团摆在桌上,一时间又如同入了牡丹苑,怡心悦目,色艺双绝。
论精美饮食,世家与皇室占据了财富与权力的双重便利,世代累积,一饮一啄都是讲究与底蕴,而谢湘江这开场,就是一个强势介入不遑多让。
不惟清新,亦且雅致。不管你是谁,不喝上一口,不咬上一个,便不知道那汤那小食究竟是何滋味。
故而这一圈下来,按人数设置的汤与小食尽数用光。
众人吃得那叫一个滋味难明、心服口服。
凭他们的身家地位,竟叫一个山野出身三年为妾的女人的吃食给堵上了嘴!而且那东西,他们确实没见过没吃过,关键是见过了吃过了,还不能不服气!
比他们日常见过的吃过的,即便不是美味许多,也是不相上下的!咸而香酥,甜清不腻,火候质地能恰到好处,当真是非常不易!
这女人,难道是妖精不成!她藏了多少东西,这么精彩绝艳的手笔,这么超凡脱俗的厨艺,岂是她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虽然大家知道永安侯的过往,大家也都是有修养的人上人,可是这三汤九小食一下肚,当真就真的忍不住想看看永安侯了。
那目光真的就是在说,永安侯啊,你到底丢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啊?这么个女人,你怎么就给丢了呢?
永安侯唯有苦笑。
那女人在永安侯府,当真吃了三年大厨房,她的厨艺不曾展露过一丝一毫啊!
当真啊!
热菜也很快就上来。
得知为置办花会斋戒不曾杀生,上来的只能是菜蔬,众人心底是不抱太多希望的,毕竟这个季节,冬季储存的蔬菜差不多用光了,可新的蔬菜大多还未长成,便是用翻了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可真是做不出什么来!这谢氏香姬在三汤九小食上下了这许多功夫,估计也是因为要弥补后续的不足!
上菜的花匠上第一道菜的时候,打开食罩待随从试毒之后,略作解释了一下:“诸位贵人,谢姑娘说,此次花会,先以蓝黑牡丹夺人耳目,可蓝黑终非正色,乃为剑走偏锋。此次午膳,既因蓝黑牡丹而起,便也以剑走偏锋开始吧!这道菜,用了一种特殊的调味料,香辣非常,有人喜,应也有人恶,若不得贵人们欢喜,还请尚勿怪罪。”
他这一语当真激起众人好奇心,见那菜似乎以白玉般的物件为底,上面有一层诱人的红色,空气中确实有股难以言传的鲜香胡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