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住院后,程清人都要躺闲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所以凌晨两点,她成功失眠了。
反观沙发上的江槐,睡得跟死猪似的,程清撇了撇嘴,一点一点挪下床,拿上拐杖,慢悠悠出了门。
白日里除了演戏,江槐还要跟黎骁打拉锯战,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将自己与黎家捆绑,也顺利解决了远忧和近患。
她替程家认了输,至此,诽谤程清为杀人凶手的舆论会被彻底解决,程父程母的工作再也不会遭受阻力,人身威胁全部停止。
代价是她放弃国内的生活,去到法国,从零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黎家继承人。
江槐同意了,实际上她也不得不同意。
她找不到更好的解法,既然做不了鱼与熊掌兼得的美梦,就只能舍身进入狼窝,赌一次命好,赌自己安全。
黎骁来找她的时候,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抛出了二选一的问题。
“选程清,还是选前途?”
“选前途。”
黎骁点点头,很是赞许。
“跟你妈一样,都是自私的女人。”
“这很好,为自己,没有什么不对。”
江槐望着他的笑脸,也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发誓,她要撕烂他这张脸,把所有他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踩在脚下,最后再将他送往炼狱,享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现在的自己或许做不到,但一年呢,三年呢?
她的天赋就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武器。
即便已经下定决心,连轴转的工作后,她还是夜夜都会被梦魇缠身。
梦里的程清,脸色惨白,唇色尽失,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躺在浴缸中,鲜血汩汩不断,从脆瓷般的手腕处流出,衬得她像朵开在彼岸的罂粟花。
江槐小心翼翼伸手,置于鼻下,却发现对方早已了无声息。
眼泪急坠,江槐抬手想拂去,垂眸才发现满地血,刀虚虚握在自己手中。
亲手杀死所爱之人吗?
这个梦像是不详的预兆,时时刻刻都在指控自己的罪行。
今夜再次惊醒后,江槐气喘吁吁,偏头去看病床时,霎时被惊出满头冷汗。
“程清?!”
起身后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冲去卫生间,确定没人后江槐松了口气,又立马冲出房寻人,脚步声在走廊回荡,沉闷滞涩。
江槐是在每层楼的小花园找到程清的,坐在椅子上,拐杖放于一旁,正仰头专心致志地看星星。
没事就好。
江槐想走上前去叫她,低头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又默默退了出去,回到病房。
痛意后知后觉席卷,江槐用生理盐水冲洗不知被什么割伤的脚掌处伤口,又贴上创可贴,拿了件外套,这才折返回小花园。
将外套披到程清身上,江槐在一旁坐下。
程清偏头,在看到对方永远沉静无澜的眼神时,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半夜醒来,看见我不在,你会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寻找呢,是我想多了。”
“不会,你成年了,是个可以为自己行为和安全负责的大人了,我没必要操这份心。”
“是。”
程清点点头。
“江槐,无论你说实话还是在撒谎,我都已经看不出端倪了。”
“当初说要教你演戏,现在看来,我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你已经可以出师了,甚至可以自己当老师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也同样能感觉到自己和程清的差异,而两人间的鸿沟,再也无法靠对方的指导来填平,只能靠自己去领悟。
“谢谢。”
“真是冷淡啊……”
程清喃喃。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亦或是,其实你一直没有出戏,不是江槐爱程清,而是颜矜爱裴持。”
江槐没有正面回答她。
“答案还有意义吗?”
她这样问。
程清愣了一下,笑起来。
“没有了,反正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细密的疼从心尖泛起,麻得江槐四肢百骸都在打颤。
想吐,更多的是恐惧。
如此清晰明确地划分界线,江槐知道,今晚过后,程清再也不会像对待爱人一样待自己。
再也不会向自己索吻,再也不会同自己撒娇,甚至……
再也不会朝自己笑。
你应得的。
可是……
为什么会难过呢?
明明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承担不了两个人一起的未来,就注定要学会失去,懂得放手。
她不甘心。
先一步做出反应的不是大脑,而是本能,江槐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