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可现在我信了。
她想留住的东西太多了,妈妈,公司,一个家,一个独属于她的爱人,所以注定事与愿违。
澳城的冬夜像是要将寒冷渗进人的骨缝,江口吹来的风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海的咸湿,扑在皮肤上包裹着每一寸毛孔。
顾绥静静地看着她裹着睡袍单薄的身躯和倔强的脸庞,她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一边展示着自己飞扬跋扈的热烈,又躲起来舔舐自己脆弱的伤口,在爱城时是,回到澳城也是。
即使在她们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商姝可以最大限度的听从她、满足她、甚至说爱她,却没办法毫无保留的给她信任,似乎只有等对方主动而短暂的揭开血淋淋的伤口,她才有资格吻上对方早已愈合的疤。
可哲学是辩证的。顾绥也微微扬起头,凝望着那被云丝缠绕的月亮。
我们的存在先于本质,所以注定要被判处自由,这种绝对的自由让我们必须不断通过选择和行动来塑造自己,我们无法逃避,自然也会带来责任与焦虑。
所以阿姝,行动本身就是存在的意义,即使我们终将失去。
商姝缓缓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回对方严肃的脸庞。
风将顾绥胸前乌黑的长发吹起,月光为她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淡淡的轮廓,言语间,她的睫毛轻轻颤抖,清冷而迷人,令人望尘莫及。
顾绥很美,不只是外表,她的理智,知性与温柔,像令人沉醉却不可贪杯的佳酿,那是一种极致的性感,让商姝忍不住沉沦,每每说道顾绥的专业领域,她就像是在发光,虽然有些东西自己听的一知半解,可这样的顾绥,她很喜欢。
听起来好可悲。商姝弯了弯唇角,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惋惜。
她垂着头思索片刻,最终轻笑一声,继续闷闷地说道:所以其实死亡,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胡思乱想的。顾绥慌了,她又想起了那朵金盏花。
她有些急切,却又半带恳求地拉过商姝睡袍的袖口:外面好冷,我们进去好不好?
商姝也站的有些发冷,她低下头看了看那被拉起的衣袖,难得没有抗拒,乖巧地跟着她回了别墅。
如果敏感是一种天赋,那她一定是等级不低的那种,就像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顾绥刹那间的慌乱。
哲学博士也忌讳这个?商姝轻笑着,自己被她调笑了那么多次,这回也该轮到她了。
顾绥难得冷着脸,拉过她冰凉的手轻轻捂着:小小年纪不要总想这些。
这话听得商姝想笑,只当对方还把自己当个刚成年的小孩。
她吸了吸鼻子:顾绥,我今年二十五了。
我知道。顾绥垂眸,领着她往楼上走。
她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年龄,她记得她的一切。
烟要少抽,酒也要少喝。顾绥将她领到卧室门口,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她的手。
得寸进尺。
商姝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这么管人,容易没朋友。
晚安。顾绥没搭她的话,看着她关好房门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床头摆着一只爱心形状的打火机,顾绥靠着床沿,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中零星掉落的香樟树叶,老叶在地上泛黄,和树上的青绿强烈的反差着。
商姝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想到死亡。
她又为什么曾经靠近过死亡。
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