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粗俗的言论,一句接一句传入耳中。
他不想听,耳朵却被迫听完全程。
班主说,那位公主对他感兴趣?
苏子衿垂下眸,长长的睫毛盖住视线,双手忍不住将那戏袍裹得更紧。
他不觉得那位公主对自己感兴趣,她那双眼里倒映的不是他的影子。
分明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她唤阿瑾时,声音柔得能渗出蜜来。
与先前那份漠视一切的态度截然不同。
一阵风吹来,带着些许的湿意扑在面上。
脸上戏妆被卸干净后,好似一切不堪都被暴露在光下,没有半点遮挡。
苏子衿突然之间,开始嫉妒那位名为阿瑾的少年。
虽不知他是何人,有怎样的身世。
至少,有人捧着真心待他。
而这份真心……
他活着的这些年,只在戏里见过。
她来时像那天上月般遥不可及,走时连清冷的月光都未曾留下。
他像误入仙宫的老鼠,分得一些不切实际的油盖后,被打回了原型,只得灰溜溜地缩回阴冷的角落。
“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傻跪多久,快点起来,跟我回金玉班。”
班主的声音打断了苏子衿的思绪,下一刻身上传来拽拉感。
他的双腿早就跪麻了,半点知觉也无。
在班主的催促下,他僵着的身体硬是重新开始动作,每动一下,全身都会反复泛起细密的啃噬,直叫人抓心挠肝。
“哑巴了?”苏贵不耐烦,嗓音又大了些:“我还没说你之前胆子怎么那般大,竟敢辱骂官员!”
“回去以后有你好看的。”
他终是站直了身体,膝盖更是渗入骨般阵痛着,手还死死拽着戏袍,恨不得将脸也一同遮住。
苏贵没有闲心关照苏子衿的情绪,径直拽着人朝金玉班的方向走。
他嘴中还细碎地念叨着:“也不知这位贵人是什么身份。”
“竟有那么大的仗势,如此轻松便让税吏老爷倒台了,她怕不是宫里的哪位贵人吧?”
苏子衿被苏贵拽着,脚步踉跄着,呼吸更是乱成一片。
他将嘲讽压在心底,面上只余一片木然。
苏贵嘴巴不停,将心底那点小算盘打得十里八荒都能听见。
“你若能得这贵人的欢心,咱们金玉班便能脱胎换骨,一块跟着飞黄腾达。”
“这样,回头我使些银钱,在京城找找看有没有那擅调教的嬷嬷,好好教习你一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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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永恩巷中,徐嬷嬷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缓步跟在苏贵身侧。
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精准,像是丈量过距离一般。
“徐嬷嬷,前方便是金玉班了。”苏贵点头哈腰,将腰弯得极深。
他躬着腰,余光还忍不住偷瞥一眼那行走都带着贵气的嬷嬷,心颤之余还有些暗喜。
这位徐嬷嬷,那可是宫中的人物,到年龄才被恩放出宫。
寻常极难请动,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这皇宫的龙气养人啊,哪怕是位伺候人的嬷嬷,都能有这般气势。
苏贵心思越发活泛,仿佛那遥不可及的皇权,眼下抬手便可触摸到。
徐嬷嬷目不斜视,始终将视线落在前方的路,一步衣摆一晃,极有韵律。
余光中她能看见苏贵的眼神,面上却未有半分情绪显露。
这般捧高踩低的小人物,她不说见得多了,只说这等货色还入不得她眼。
转角处金玉班大门敞开,她入院中,便见一少年被捆在刑架之上,低垂着头,双眼半阖着,看不清神色。
他墨发披散,被风吹动,凌乱地拂在面上,半点遮挡不住他那皮相的好颜色,反倒让人生怜。
“徐嬷嬷您看,这便是我与您说的伶人。用具也一应给您备下了,您随意——”苏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嬷嬷一个眼神噤声。
徐嬷嬷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他肌肤苍白如雪,好似放弃一切挣扎般,身子软软被束在架上,像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好眼熟。
这是徐嬷嬷的第一反应。
她转头看向苏贵所说备好的工具,粗糙的木箱内,最为显著的便是那用榉木雕刻而出的,形状各异的角先生。
角先生尺寸各异,从小到大摆了一排,部分花纹的位置更是刁钻至极。
其余的各种不入流的小玩意密布,堆满箱内的每一处,满满当当。
“这些。”徐嬷嬷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极有力道:“用不上,撤了。”
“这……”苏贵不甘,急急开口:“徐嬷嬷,我请您来自是为教这床笫之事……”
“是你见过的贵人多,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