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遇白并非故意不回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方才那个噩梦就是一个启示,浓重的愧怍从蔺遇白的心腔深处生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去参加裴知凛的生日宴会。
不能再继续欺骗裴知凛了。
那一句「对不起,其实我是男扮女装」,在编辑框里?编辑了又删,删了又编辑,始终无法发布出去。
蔺遇白知晓不该继续欺瞒裴知凛,但又缺乏坦白一切的勇气。
关键时刻,他总会变得很怂,变得爱逃避,就像遇到危机时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
明明危机近在眼前,他以为?自己一直拖延下去,拖延着拖延着就会把危机拖没。
实际上?,危机并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消失,它一直都?在那里?。
这就是他的人生课题,他始终都?是要面对的。
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持续了一整天?。
天?亮的时候,室友们?都?被?热醒了,骂声此起彼伏,上?完今日的大课之后已经到傍晚了,水电还是没来,众人的烦躁值抵达了顶峰,蒋循最怕热了,提议道:“要不咱们?今日去外面住酒店吧?”
全票一致通过。
四人在距离c大五公里?之外的商圈订了一间平价公寓,把带来的衣物行?李码放好之后,又一起去公寓隔壁的万达广场吃家常菜。
逐一落座之后,孟清石把菜单传给蔺遇白,让他点个自己喜欢吃的菜。
蔺遇白心理负担重,根本吃不下任何食物,平时爱吃的菜此刻都?显得毫无魅力,身体甚至生出了一种?焦虑到干呕的感觉。
他最终只勉强点了一份绿豆糖水。
孟清石震惊道:“白白,你就吃这么一点?”
文峄也催促道:“你可以多?点一些菜,我看到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蔺遇白摇了摇头?,浅笑道:“不用?,我不饿,只吃一点就饱了。”
等?餐的空隙,蔺遇白一直在低头?刷着手机,哪怕手机的电量越来越低,甚至已经开启了红色模式,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刷手机的冲动?。
那个灰色伦敦头?像一直没有发新的信息过来。
这种?沉默似金的感觉让蔺遇白感到很不安。
按照以往的相处模式,两人之间的聊天?模式始终是有始有终的,从未出现任何一方已读不回的现象。
哪怕现在已读不回的人,成了他自己。
他不回复的时间里?,裴知凛在干什么呢?
他在意他的不回复么?
他又会想?些什么呢?
还是说,他已经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已经发现了的话……
凡此种?种?,都?不得而知。
蔺遇白如坐针毡,心如崩弦,他需要有一个人替他做决定。
饭毕,他望向了在场唯一的同类蒋循:“阿循,你帮我摇个骰子,看看是双数,还是单数。”
双数,坦白一切。
单数,继续隐瞒。
蒋循大抵是猜到了什么,主动?帮他摇了骰子。
结果,摇出了一个六。
要坦白一切。
那就是时候该喝酒壮胆了。
回去公寓的路上?,蔺遇白去了一趟771,斥巨资买了一瓶十七块五的白桃气泡低度酒。
——
蔺遇白平时基本不喝酒,喝酒容易让人头?脑不清醒,更容易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这一夜,他喝完了一整瓶气泡酒。
他非常需要「出格」。
回到公寓的凌晨两点,借着酒劲儿,蔺遇白先是在手机上?敲下一段长篇小作?文,澄清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林拾禧,自己只是帮林拾禧代课的大三学生而已,这两个月以来都?在借用?林拾禧的名义、以女装的形式与他交往,对此,他深感抱歉。
编辑完这一篇小作?文,蔺遇白点击了「发送」。
发送后的几秒钟里?,他想?着裴知凛憎他也好,厌他也罢,或者想?要揍他,他都?全盘接受。
这是他自己造下的业障,他理应自己来承担。
之后,蔺遇白又把具体的生日地址发送给林拾禧,请她代他去向裴知凛解释一番。
信息发送出去后,蔺遇白又退了所有代课费。
一共好几百块钱呢。
退钱的那一刻,蔺遇白听到心脏在滴血的声音。
钱固然?很重要,但如果不能让他内心安宁,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做完这一切,蔺遇白心中终于踏实了。
手机这一刻也因电量不足被?强制关机。
他把手机扔在一旁,掀上?被?子睡觉了。
——
翌夜,江墅山庄,裴家。
别墅的灯火在暮色之中浮起,如同一座发光的岛屿。大理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