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吐了。
池淼抱着马桶,肩膀随着呕吐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耸动,控制不住地涕泪横流。
钟实书走到池淼的身后,撩起她散至脸侧的发丝,动作半生不熟地用手腕的发绳扎在她脑后。
然后一边轻拍池淼的后背,一边将刚刚接好的温水递到她的手里。
“漱漱口吧。”
胃里清空后感觉好了很多,池淼漱完口,捧水淋在脸上,抬头看见镜中脸色潮红的自己。或许因为刚刚呕吐太用力,眼中湿润,眼角也晕着绯色。
比想象中的要更严重,因为除了过敏,池淼今天本来就有些发低烧。
最近入秋,换季总是容易感冒。
头仍旧醉酒似的昏沉,混乱的记忆里又浮现出进门之前情景,意外的清晰。
“你对自己生病从来都满不在乎。”
“我……”
“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吃药。”
“你……”
“现在想不想吐?”
“……一点点。”
“开门,我看着你吃完药再走。”
他表现出那么了解她的样子,并且很是强势地挤进了她的私人领域……就好像他们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这样的关系,即使分别了将近十年。
……十年。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
池淼无力地撑在洗手台的边缘,听见外面钟实书四处走动的声音。
“好些了吗,出来把药吃了吧。”钟实书见池淼从洗手间出来,指了指身边的小圆桌上药品,手里还在甩温度计。
池淼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算数,便听话地在小圆桌的沙发后坐下。她将剥好放在餐巾纸上的几颗药放在手心,然后全部倒进嘴里,就着温水仰头全部吞了下去。
“厉害呀,现在吃药这么干脆。”
……怎么听起来像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吃个药而已。
池淼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小孩子了。”
但很奇怪的是,心情因为这句给孩子似的小小夸奖而变得更加泄气。池淼仰头看着钟实书,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小孩,因为看着喜欢的氢气球逐渐飞远变小而鼻酸委屈。
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以前看你吃药比钟书文还困难,阿姨还特意让我盯着你吃,不然你会把药扔掉。”钟实书再次俯身,手掌覆在池淼地的额头,笑道,“那个时候你读高二。”
不知道是因为实在太累,还是他抚摸的力度太舒服,还是生病的时候格外依恋这种温柔,她在他收回手之前眯眼,无意识地在他手心蹭了蹭。
她再次喃喃道:“……现在不会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钟实书在池淼的面前蹲下,从仰头到垂眼,坐在沙发上的后者视线始终紧紧追随着他。
呆呆的……好可爱。
钟实书看着池淼在自己面前此刻毫无防备的样子,感到心脏最柔软处在隐隐发痒,在融化钟缓慢地沉陷。
“量量体温好不好?”更加像是哄孩子的语气。
池淼反应了两秒,迟钝地点点头,伸手接过,放在腋下夹好后又重新盯着钟实书。
她似乎格外喜欢他唇侧的那颗痣,目光灼灼,把发烧而格外艳红的嘴唇舔得亮晶晶。
钟实书的呼吸在短暂的停顿后急促起来,眸色在暗光中闪烁,伸手,拇指的指腹按在她下唇,不轻不重地按揉。
她仍旧只是看着他,目光泛着潮湿的潮湿迷离的水光,以及没由来的信任。
甚至嘴唇微微翕动,似有似无地在吸吮他的手指。
钟实书的手撑在池淼的手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钟实书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灼热地混合在一起。
无形的引线不断绷紧,已经能隐约听见弦临近于断时的铮声。
“嗡——”
房间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伴随着不合时宜的震动。
是刚刚设的五分钟倒计时。钟实书如梦初醒,睫毛和瞳孔剧烈地颤动,他迅速拉开和池淼的距离,手指快速从屏幕上滑动。
世界再次归于平静。
钟实书跪蹲在池淼的身前,头颅垂得很低,他双手死死掐握住大腿,用痛觉俩刺激清醒。
明明在用力呼吸可还是觉得窒息,脸和脖颈燃烧起近乎于灼烧的耻疼感,幻觉被人动作残暴地用烧红的铁石在所有裸露的皮肤上烙印罪记。
差一点……真的就差就一点。
不该的,他不该这样的。甚至连这种想法都不该有。
池淼或许因为生病而无力反抗他的所作所为,但她并不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
钟实书厚挺的脊背一寸一寸弯了下去,额头抵在池淼的膝盖上,闭着眼睛,好似他独自承受着所有以悲剧告终的结局。
良久,他听见头顶落下的一声叹息。
温度计显示接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