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考核的路上被直截了当地踢出队伍，他们可能遭遇的危险已经显而易见。

先前那个男人的死最大限度地弱化了这六个人没有成功得到属于自己的座位的事实，一直到离开厂长办公室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人真的提起这件事，大家默契地将有关幸运的考核安在那个男人被女屠夫的刀劈死这件事情上，仿佛自己并不是厂长所说的不幸的人，自然也就撑过了第一轮考验。

他们也默不作声，不主动提起。

或许这所谓幸运与不幸运，只是他们自己的理解错误，其实真的没有通关的，的确只有那个男人一个人呢?

可惜，女屠夫的话直接将他们从美好的幻想中踢出来，强迫他们睁开眼面对事实。

颤抖的嘴唇，跳跃的目光，和不知所措无处安放的手，都切切实实地说明了他们的恐惧。

林涵觉得自己能理解他们，前不久他被吊在那台机器上马上就要被切割成碎片的时候，他的脸色大概和他们相差不多，或者说比他们更差。

马上就要在游戏中死亡，失去继续玩新世界的机会，脸色能好吗?

女屠夫再度抬脚往前走的时候，剩下的六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踌躇着却不敢上前，最后也没追上去。

按照正常逻辑，没能通过考验的人死亡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可是在这里反抗女屠夫后死亡的概率也是百分之百，没人会拿现在去赌未来。

没有在考核结束的一瞬间抹杀他们，而是给了他们继续游戏的机会，这只能说明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就看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银月并不关心其他人，他只关心在他眼中一如既往的弱小与无助的林涵。

他大概是想继续维持和他的良好关系的，但是或许是他刚刚按捺不住的小动作吓到了他，让原本对他信任无比的年轻人突然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举一动都不太冷静，还和他保持了点小小的距离。

银月并不喜欢他这种下意识的疏离，这让他有几分不爽。

所以，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继续像之前那样靠近他。

他们都很害怕，你呢?

林涵正迈着步子跟着女屠夫朝前走，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刚有些放不下心回头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留下来的这批人接下去会遭遇什么，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对他们生出了一种共患难的感觉，忍不住再回头看看他们。

六个男男女女站成一团，脏兮兮的走廊衬着他们脸上的惊惶和畏惧，林涵连脚步都慢了下来。

他听到了银月的话，他还没回头就已经想象到了，想象到银月会用那种带着笑的表情温柔地问他话的模样，因为已经在脑海中有了形象，所以他甚至没有想着要赶紧扭头回去看他。

在他缓缓地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林涵的视线一下子扫过了那扇破碎了一半的窗户。

先前女屠夫拼命地往里挤，几乎将右下角的窗框给撕开，林涵记得非常清楚。

可是，窗户旁边有窗帘吗?

林涵恍惚间停顿了一下。

他被银月拉着胳膊继续往前走，走的同时大脑却还在迟钝地想着之前的场景。

玻璃窗上到处都是灰尘，雾蒙蒙的，不管是里面还是外面，想来都是看不太清的。

女屠夫的那一场闹剧后，玻璃破碎，窗台上到处都是血，玻璃上也沾满了鲜红的痕迹，所以林涵居然还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窗帘。

他之所以想这个，是因为他发现那窗后不知何时拉起了帘子，同样雾蒙蒙的脏兮兮的布料，在不知何处吹来的风中摇摆，像是笼罩在林涵心头的一道阴霾。

银月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响着，林涵想着自己该怎么回答他，可目光却迟迟没有离开那块帘子。

下一瞬，一蓬血雾喷洒在那土黄色的帘子上，林涵的目光中几乎只能看到那抹红色。

他呼吸一窒，扭过头飞快地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