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楼都停了电,妈妈打着手电筒,下楼梯的时候一下脚滑,直接滚了下去,摔伤了腿,只好送到大医院手术。
好在只是腿骨折,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一个小时后妈妈就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转移到病房里观察。
妈妈的麻药还没醒,我守在病床边,门外的谈话声断断续续的传进来。
“……真是太吓人了,这大晚上的,要是没有及时发现,宋所真不敢想会怎么样”。
“医生说要是再晚几个小时送过来,那条腿就保不住了,哎呦,真是幸好啊!”
“……”
在一片同事们虚惊一场的感叹中,袁副院长开口主持大局。
“明天就是两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了,你们要拿出一版完整改的城市管网三维图才算合格,”袁副院长赶人:“行了,都别在这儿看着了,没事都回去吧,再好好改改你们的方案,也算宋所今天晚上的伤没有白受。”
妈妈的伤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雨停了,妈妈说什么也要出院回去,她说今天是课程汇报考核的日子,她不亲眼看着不放心。
我和薛阿姨一人一边扶着,妈妈靠着两根拐杖爬上楼梯,站到了废弃会议室的门前。
阳光刺破盘旋在天空中的乌云,cad绘制的城市管网三维图正从打印机吐出,精确到001毫米的线条在洁白的图纸上流淌,比任何手绘的蓝图更加庄严。
裁员名单公示的那天,礼堂里讲话的领导换了新标题——科技引领未来。
妈妈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掉,小徐扶着她来到新建的机房门口,里面放着二十台崭新的电脑,老赵正低着头弯着腰,用他那双缺了小拇指的手教新人画管道节点。
端着茶杯的张姐从旁边走过,凑过来低声说:“宋所,袁副院长说要给你申报科技进步奖。”
夏风带着燥热吹起蓝色的窗帘,我和薛时绾正在窗外的空地上用废图纸折千纸鹤玩,屋内电脑运行发出噪音,像极了诺亚方舟启航时的汽笛声。
第7章 一分钱难倒薛时绾
妈妈在设计院忙的热火朝天时,薛阿姨在夜市支了个小摊卖麻辣烫。
每天晚上六点钟,她把做好的饭菜留在餐桌上,一边嘱咐着我和薛时绾吃完就把碗放在那里等她回来再刷,一边自己蹬着那辆从楼下老奶奶家低价收来的二手三轮车,车斗里装着每天现熬的一大锅底汤,被保鲜袋蒙的严严实实的竹签哗啦作响。
薛时绾的姐姐在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上学,每次考试都是年级里面的第一名,所有人都说,那是清华北大的好苗子。
但上清华北大并不是成绩好就够了。
重点高中的老师专门把薛阿姨叫过去,告诉她,如果能够参加学科竞赛,在竞赛中获得全国奖项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大学直接挑走,不需要再经历高考。
高中组织的竞赛班需要在假期集训,多收一份伙食费,如果参加全国比赛,还要自费去省外比赛。
薛姐姐在物理方面很有天赋,一路努力,过关斩将冲进决赛,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但薛阿姨脸上的皱纹却一天比一天更深,眉眼间的愁色一天比一天浓重。
她在发愁去省外比赛的费用,也在发愁将来供两个小孩上大学的学费。
薛叔叔和薛阿姨的离婚官司二审还没开庭,律师曾经试着劝说过她,把两个孩子中的一个交给薛叔叔抚养,这样她的经济压力会小很多。
就是这个提议,让和薛叔叔吵架都没哭的薛阿姨哭的泣不成声。
她避开所有人视线,躲在厨房里,边哭边和妈妈说:“……那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送给别人!尤其还是薛建国那个见异思迁的人渣!”
妈妈拍着薛阿姨的背安慰她:“律师也是从经济压力的角度出发,就算离婚的时候规定了抚养费,薛建国也有可能拖延不给,你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这压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