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下面是他后来补充的话:
「小安,我碰巧路过。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只是担心你。」
「附件」
裴珺安懒得回,点开了文件。
是那栋建筑宇未岩的。
那里并非商业洽谈之地,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相反,专业到了极点。
心理健康与关系管理顾问中心。
裴珺安垂着眼,读出来,慢慢浏览。
这里首席顾问的专业领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处理,病理性亲密关系干预,依恋模式障碍矫正。
他有点迟钝地看着,心里一片空白,过了片刻想——
为什么要去这种地方?我们之间出问题了吗?还是说,他还在生气?
“病理性亲密关系”、“依恋模式”……好吧,事情很明朗,自己就是那个病态的、需要被干预和矫正的对象。
裴珺安躺回床上,举着手机,盯着屏幕,没什么表情。
周煜贞劝过几次让他去看医生。
可他并不是讳疾忌医,裴珺安的确认为自己没有“和常人不同”的地方,性格各异而已,他没有问题。
可是周煜贞却一直觉得他需要矫正。
他们的关系是病态的吗?是需要解决的吗?
/
裴珺安应邀和师玉去吃饭。
他们准备尝试新开的粤菜馆。落座之后,师玉给他看谭甚新拍的照片,青年对着镜头,得意地展示着自己新打的舌钉,半透明、亮晶晶的。
“他话都说不清楚,好几天只能喝粥。”师玉乐了一通。
裴珺安有些无法理解,又想起这人的眉钉和面钉,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穿孔?”
师玉想了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剔掉刺,才慢慢说:“大概是,被那种纯粹的疼痛占据所有感官的时候,脑子里就不会再想别的事情了,很爽。”他又笑了,“而且,也很漂亮,不是吗?”
倒是和裴珺安很多时候的想法重合,他耳根有点发热,表示很理解。
吃完饭,师玉提议去看电影,说有部新上映的爱情片口碑很好。
裴珺安很久没去过人挤人的影院了。
黑暗中,银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空气里是爆米花的甜腻香气,以及陌生人释出的微妙气息。
他几乎像只动物,对于这种味道的领域侵犯十分抵触,怀念起熟悉的香气。
电影是部浪漫虐心片,主要聚焦于男女主爱情和事业的选择,刚分手的师玉看得又感慨又烦躁,裴珺安却始终无法共情。
电影放到高潮,男主角微笑,沙哑地说:“如果爱一个人,就不该试图改变她本来的样子。”他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去做你必须做的事吧。”
裴珺安有点心不在焉,身旁一对年轻的情侣竟然传出低低的哭声。
走出影院,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裴珺安仰起脸,感叹:
“感觉原生家庭已经把我毁了,我完全不理解他们的思维,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爱人,太奇怪了。”
“的确,思维逻辑不同一切都不同,”师玉笑了,“你看,旁边的人都哭成那样,说明大众都在爱、爱多少、多少才是爱,这种问题里痛苦。”
“这个问题当然我也会纠结,只不过,”裴珺安想了想,“他们感动的点应该在伴侣的无条件支持托举吧,而我就不会非常寄托于对方的付出,因为哪怕付出一切,对方也不一定真心。”
“人痛过了就会回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很正常。”师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
他们并肩走下台阶,裴珺安看着自己投在地面上,被路灯拉得细长的影子,轻轻抬脚,影子也跟着伶仃地动。
“是啊,”他说,“我这些年,朋友其实都不多。因为不相信付出,也不敢付出真心。但我又很矛盾,渴望在一段关系里,被无底线地纵容,无条件地偏爱。是不是挺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