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充?”他听见自己用一种近乎紧绷的声音追问。
周煜贞沉默了。
“没事,老公,”裴珺安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我看你的。”
周煜贞看着他,没有动,那双形状优美的眼里,透出一种裴珺安看不懂的、近乎无奈的平静。
“老公,把你的手机给我。”他说。
“安安。”
“你——”裴珺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向前走,伸出手想去碰男人的衣袋。
周煜贞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重,但无法挣脱。
他把人圈进怀里,叹了口气:“你听我说。”
周煜贞的语气和神情,都和平时一样,冷静,且不容置疑。
“说什么?”裴珺安的弦崩断了,一寸寸地挣脱开那个怀抱,抬起头,眼眶泛红地看着周煜贞,“说你是在骗我,一开始就在骗我是吗?”
一股寒意比屋外的风雨更甚,打得他几乎要发抖。
自己就这样像个蠢货?
他到床边就想起来了——在天气彻底变差前,周煜贞打了那通电话,然后认真和自己解释。
可无论神情或语气都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合常理。只不过因为那是周煜贞,裴珺安就没有想太多。
但再回想,从挂断电话到安慰他的整个过程,周煜贞都过分滴水不漏,一点别的情绪也看不出来,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计划被打乱的不耐。
裴珺安多少还是了解他的吧?这样脱离掌控、脱离程序的事,可周煜贞说出的那番话,目的只有安慰自己,或者说稳住自己。
所以骗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让他害怕吗?
如果真的只是几个小时的风暴,有什么必要这样?还收走他的手机?
虽然对很多事漠不关心,但裴珺安上船前好奇问过,到时候他们用什么网络。
褚舟元说,为了保证绝对的私密性,这片群岛是禁止无人机与卫星定位设备的,也屏蔽了所有公众网络,只通过信号中继塔接驳了一条专线v·p·n。
……是啊。
周煜贞的原话是——
“按卫星云图预测,下午晚上就会回归平静。”
但这里根本不会有卫星云图,不是吗?
“有必要吗?”裴珺安几乎是质问了,“我都猜到了,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没信号了或者中断了是吗?”
“冷静一点,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周煜贞说,默认了他的猜测,覆盖在他手腕的掌心温暖干燥,“我只是不想让你像现在这样害怕。”
“所以你就直接骗我,我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
“裴珺安。”
周煜贞再次喊他的全名,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语气回归平常的冷静。那双眼也看着他,垂下一点,俯视使他的睫遮住些许虹膜,不容置喙般。
“如果我告诉你,你反而会失去刚才几个小时的休息。我不想让你觉得事情很糟糕,以至于你又开始发抖闹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以及,按常理来说,我推测的时间就是救援会到的时间。如果一切如常,那么现在你应该睡醒,和我一起坐上接驳艇了,而不是争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当然,”他静静看着裴珺安,“现在风雨反常,中继塔大概率早就被第一波雷电干扰了。不止接驳艇来不了,褚舟元那边也未必安全。就算有信号,我们也联系不上任何人。
“至于你说我骗你,我向你道歉,没有料到现在的突发情况。”
他的话一如既往条理分明,冷淡而理智。上午裴珺安怎么夸过他,怎么说自己佩服他,现在就被这些字句压得头晕眼花。
每个字都像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玉珠,精准地,一颗接一颗地将沉默打得千疮百孔。
是,周煜贞所有决策是分析利弊后得出的最优解,裴珺安永远无理取闹,他的每一个字都在证实这个事实。
周煜贞自然永远觉得自己有理,隐瞒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不必要”,他的情绪就这样被预测,然后粉饰太平地丢弃。
他想起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周煜贞也是这样,替他处理掉所有他认为的麻烦。只是那时候他沉默地付出,而裴珺安发现后,虽然有几分被侵入领地的不适,更多是被保护的感动。
他是极度渴爱的人,从来就不喜欢“理智”。而这么多年在周煜贞身边有多少次患得患失,裴珺安根本数不清了。
周煜贞说得对,人的性格是固定的,他们彼此都改不了了,他永远在意因果逻辑,裴珺安永远在意感情感性,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可为什么还是会无力地难过和生气呢?
他们僵持在昏暗之中,屋外风雨大作。
“轰隆——!”
“轰隆——!!”
接连两道震耳欲聋的炸雷在他们头顶炸开。紧接着,一道惨白爆烈的闪电,轻易撕裂雨幕,钻进了木屋前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