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一直都在。”
“妈妈,你是哪一朵云呢?又是哪一颗星星呢?我都看不见。”
“看不见没关系,妈妈在你心里。你想我的时候,我无处不在。比如,你上课,我就是窗台上的小鸟,你做游戏,我就是地上的泥土,你睡觉,我就是枕头里的棉花。我永远陪着你。”
叶之一坐在旁边,看着,听着,感受着。
阳光晒在皮肤上,热意不像盛夏那样强烈。
姐姐声线好,大学做过几个月的电台主播,留下了很多音频。
她不知道蒋煜用了多长时间才建成可以语音对话的数据库,将来又要耗费多少金钱和精力来维护。
开学第一天场面注定混乱,孩子哭,家长也哭。
米棠揉了揉眼睛,忍着没掉一滴眼泪,把玩偶熊塞给叶之一,牵着老师的手,转身一步步走向教室。
有那么短暂几秒钟,叶之一忘记自己今天的身份不只是家长,情不自禁地跟着往前走,想再多陪她走一段路。
一句“叶校长”叫醒了她,让她艰难地移开视线,转移注意力,去忙别的事。
这一天格外漫长,到了傍晚,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排队去食堂吃晚饭,叶之一才放纵自己去看米棠一眼。
学生在操场排成两队,后面人的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生活老师分别在最前排和最末尾,点完人头后去食堂打饭。
盲童来到学校,很多事都要学会自己做。
和米棠坐在一桌的女孩哭得抽噎,叶之一看着米棠从兜里掏出纸巾,摸到女孩的脸,胡乱给她擦眼泪,哄着她吃饱饭再哭,不然晚上会饿。
两个小小的人儿拥抱在一起,其实挺心酸的。
这周丘新竹留校值班,“别看了,越看越舍不得走。你现在去办公室拿包,还能赶最后一班公交车。”
叶之一背过身,轻声感叹:“感觉糖糖突然长大了,她比我想象得坚强许多。原来,离开我,她是可以的。”
丘新竹说:“不是你把这条路想象得太远太难走,是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可不是嘛,又要体面,又要自尊,”叶之一揉着肩膀,“好累。”
丘新竹笑得爽朗,“放松点,孩子们有免费的排骨吃,我俩是女人中的女人。”
“拜拜,我去找朋友喝酒庆祝了。”
“你最好是真的放松,喝酒就别来太早,下午再过来。”
叶之一没再看米棠,潇洒地朝着丘新竹挥了下手,“你受累,我走了。”
公交车只到市里,叶之一换乘地铁回家,她得洗个澡,换身舒适的衣服。
打开门,米梅孤单地坐在沙发上,反复看那几段视频。
“妈,”叶之一把包放到桌上,“你不会一整天都没出门吧。”
米梅摘下眼镜,长声叹气,“糖糖不在家,我一点着落都没有,干什么都没意思。”
“我给你报个老年兴趣班?”
“兴趣班就算了,我没任何兴趣。学校缺不缺生活老师?我身体能行。食堂打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整理宿舍,这些活儿我都能干,我不要工资。”
叶之一压根不接这茬,进了房间,“这几年你天天围着糖糖转,也该过自己的生活了。西江区新建的图书馆特别好,暑假过完了,那些考编考研的学生也少了,空座位多的是,你明天逛过去看看。”
房门开着,米梅看她在找衣服,“你不吃饭,要去哪儿啊?”
“我出去吃。”
“跟起严吃?不对,他还没下班。”
叶之一站在衣柜前,像是有话要说,米梅等她开口。
一阵清脆的声响搅散了安静的气氛。
衬衣袖子坠着重量,叶之一低头看下去。
是她不小心失手拽断了挂在柜子里的贝壳风铃,几片贝壳从绳子脱落,散落在地上。
其中一片贝壳摔碎成两半,她望着碎片失神,心口被牵连出细细密密的疼。
“这东西留着好多年了,绳子都老化了,”米梅准备拿扫把清扫,“还要不要?”
叶之一把衣服丢在床边,弯腰蹲下去捡贝壳,“我自己收拾。”
手工礼物,只此一份。
就算买到一模一样的材料,也复制不出当初的心境。
细小的碎片躺在手心里,没什么重量。
叶之一忽然意识到,她和蒋煜之间的旧物越来越少,曾经共有的记忆也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他在逐渐远离她的世界。
那天在海边偶遇,三言两语,尴尬问候结束,就无话可说。
也许那就是他们最后一面。
米梅退到门口:“刚才想说什么?”
“妈,”叶之一回过神,语气平淡,“你能不能帮我跟裴叔说一声,请他在他私下和邻居聊天的时候,别把我当成裴家的儿媳妇,行吗?”
米梅提高嗓音:“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就在外面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