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澜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一眼。

但这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杜野瞬间噤若寒蝉，默默地、迅速地低下头，重新拿起抹布，用力擦着其实已经很干净的桌面，仿佛那上面有什么顽固污渍。心脏还在刚才那惊魂一瞥中狂跳不止。

墨千行也看到了这一幕。小家伙眼中最后一点希望的光，在杜野姐姐瞬间“哑火”并“埋头苦干”后，彻底熄灭了。她的小肩膀垮了下来，认命般地松开了拽着妈妈裤脚的手。

“哦……”小家伙拖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鼻音，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她伸出小手，接过了墨云澜递过来的、显示着密密麻麻条款的光屏。那光屏对她来说有点大，有点沉。

墨千行抱着光屏，一步三回头，小眼神幽怨地看看妈妈，又看看“临阵退缩”的杜野姐姐，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砰。”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杜野擦桌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竖着耳朵听隔壁房间的动静。起初是一片寂静，大概是小家伙在无声地抗议。但没过多久，一道小小的、带着哭腔、磕磕绊绊的童音，隔着门板闷闷地传了出来：

“……第一条……保守……保守国家机密……是每个联盟……公民的……神圣……神圣义务……”

“……第二条……不得……不得在非保密场所……谈论……”

“……呜呜……第三条……禁止……禁止向无关人员……泄露……”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吸鼻子的声音，显然背得极其艰难又委屈。但很快，那背书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嘟囔。

杜野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墨云澜。

少将依旧端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侧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用眼神“杀人”的不是她。她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面前的光屏，指尖偶尔滑动一下。然而，杜野敏锐地捕捉到，在听到隔壁房间那带着哭腔的背书声时，墨云澜那清冷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却让杜野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全名警告，每个孩子童年的噩梦！

第78章 chapter 78 留宿

时间在墨千行断断续续、带着委屈的背诵声中悄然流逝。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光屏投射出的柔和光芒和窗外西昆仑星静谧的夜色。

杜野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人。厨房早已被她收拾得锃亮，碗碟归位，台面擦得一尘不染；客厅里被墨千行弄乱的小抱枕也摆放整齐，连地板都顺手拖了一遍。此刻，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墨千行紧闭的房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带着哭腔和捂耳朵嗡嗡声的背诵，想进去安慰又不敢，只能干着急。

就在她局促不安、不知该做点什么时，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看光屏文件的墨云澜抬起了头。她的目光落在杜野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了然，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沉默：

“时间也不早了，”墨云澜的视线扫过墙上显示的时间，“你去洗漱吧。”

杜野：“……？！”

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洗……洗漱？！

留宿？！在这里？！在少将的公寓里？！

这个念头如同重磅炸弹，在杜野脑海里轰然炸开！她完全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她今天完全是临时起意、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别说换洗衣物了，连个牙刷都没带！这……这也太……太突然了！太……太超过了！

杜野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顶。她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我……我回驻地去”，但看着墨云澜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事情的表情，所有推辞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杜野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之际，墨云澜已经放下手中的光屏，优雅地站起身。她没有解释什么，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杜野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着她。卧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与其说是纯粹的卧室，不如说更像一个配备了睡眠功能的书房。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占据了显著位置，旁边是顶天立地的嵌入式书柜，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书籍和文件盒。生活空间被压缩到极致，只有一张简约的航空单人床靠墙摆放，旁边是一个同样简洁的复合材料衣柜。整个空间透着一股高效、实用，却也略显清冷的气息。

墨云澜走到衣柜前，拉开了柜门。她的目光在里面逡巡片刻，然后，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地从衣柜深处取出了一套崭新的、还未拆封的家居服。

那套衣服被透明塑封袋包裹着，浅灰色的纯棉面料看起来柔软舒适。

墨云澜拿着衣服走出来，神色无比自然，或者说，是极力维持着那份“自然”的淡定，走到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杜野面前，非常顺手地将衣服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