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毫无意义。墨云澜率先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和平稳,仿佛刚才那场带着硝烟味的交锋从未发生。
“林上校,”她开口,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林之渠,“如果你执意需要一个解释,或者一个能记录在案的‘说法’……”她略微停顿,似乎在斟酌最精准的措辞,“我只能告诉你:我和杜野少尉,目前,还保持着正常的战友关系。”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却在林之渠的心湖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墨云澜的用词极其考究且暧昧。
她避开了强调等级差异的“上下级”,而是选择了象征着平等地位的“战友”。
她为这个关系加上了明确的时间限定词——“目前”。
她强调了“正常”,既是对照片暧昧解读的反驳,也是一种隐晦的声明。
每一个词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既满足了林之渠“需要一个解释”的要求,没有直接对抗军纪审查,又清晰地划出了一条界限——这是现状,仅此而已。然而,“目前”、“战友”这些暧昧的用词都让这句看似简单的声明充满了弦外之音。
林之渠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绷紧的肌肉线条似乎更加僵硬了。她极力维持着冷峻的表情,但微微上挑的眉毛,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震撼。墨云澜的坦诚和这充满技巧性的措辞,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一种带着警告意味的宣告。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比刚才更加微妙。
墨云澜没有等林之渠消化完这句话或继续追问。她姿态从容地坐回了宽大的办公椅,目光重新聚焦在终端光屏上的文件,仿佛林之渠已经不存在。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下达了逐客令:“如果林上校没有其他问题,那请自便。监察部事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了。”
这是明确无误的送客信号。
林之渠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了几下。她看着墨云澜低垂的眼睫和专注处理公务的侧脸,那股无形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再次弥漫开来。她知道,再待下去不仅得不到更多信息,反而显得自己无理纠缠。对方已经给出了一个“说法”,无论这个说法多么耐人寻味。
“告辞,墨少将。”林之渠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和更深的疑虑,转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内外。
当那象征着纪律监察压力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墨云澜的目光才缓缓从终端屏幕上移开。她脸上那份平静如水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她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接通了一个加密的内线通讯。通讯几乎在瞬间被接通。
“是我。”墨云澜的声音低沉,没有了面对林之渠时的克制和平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来自寂静星最寒冷雪山的冰渣,“动用一切资源,查清楚蓝书上那些照片的源头,从拍摄者到上传者,一个环节都不能漏。我要知道是谁的手笔。”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命令。
“另外,”她停顿了一下,眼中寒光更盛,“转告陶女士。”她念出这个称呼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她代表不了墨家,更没资格打着墨家的旗号‘招摇撞骗’。她和上官家之间那些蝇营狗苟的交易,让她自己擦干净屁股去解释清楚!再有下次……”
墨云澜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蕴含着令人胆寒的威胁:
“……就让她自己收拾好东西,从墨家滚蛋。”
话音落下,她没有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时间,直接切断了通讯。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墨云澜靠回椅背,闭了闭眼。窗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她周身弥漫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