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就在下面当诱饵。
总不能让霓衣当诱饵,她边跑边想,那样且不说霓衣会直接和它打起来,自己也——不,自己怎么想都是次要的,自己一定更能承受臭味。
自己在地府里……
在地府里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悬崖近在眼前,是刚才两人在来的路上发现的。附近还有巨石一块,两人当时还笑说这样大的巨石,巴蛇来了也能砸个七荤八素。眼见快到了,霓衣加速冲上去,甩出两道丝绢,拼命拉起巨石,带到悬崖边。而她则故意放慢脚步,带着这贪婪蛇头向会变得七荤八素甚至七零八落的位置跑去。
事先当然是没有练过,但她相信霓衣不会砸到她。砸碎了这玩意要是溅一身血,也无所谓。只要能——
双脚猛地一蹬,人向前一扑,背后呼的一声,预想中的血污却没有来。她在短暂地回眸中看见那大嘴竟然张得有山洞一般大,不,甚至比这个头还要大,活像从空间中撕开一道缝隙,绰绰有余地把巨石给吃了,嚼了,砸她一身的石子儿。
霓衣的惊叹她没听见,蛇头像是认准了她一样跟着就来,她只能继续往前狂奔。翻山越岭地狂奔,在旷野上不断寻找仅有的障碍物,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有劲儿?哪有劲儿打啊,只有劲儿跑了。
她一边跑,一边抽空回头看,除了看见霓衣在空中不断追着、却又束手无策的焦急样子,就是看见那不断散发臭得人想吐血的大嘴里、蛇信子的根部,仿佛有一个黑色的核,就像是凝固的血块一般。
她看见那东西的瞬间,仿佛时间都有片刻的停滞。她的思维在这个片刻间就像一道光线,纤细而精准地穿越了一切知道的不知道的障碍,得到一个压根没法说为什么的结论:打那个核。
那个核的黑色说起来和瞳孔的漆黑很像。好像心底就有一样的漆黑似的。
“霓衣!!!”她喊起来,又怕风中听不起,只好用之前的老办法,对霓衣传音道:“巨木!你拉!我打!”
她回头看霓衣,霓衣皱着眉摇头,她知道霓衣是担心危险,毕竟上次也是碰巧成功的。
“我会很快的!”她说,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站在原地,面对蛇头。
霓衣没办法,大喊一声,两道白绫一上一下,蛇头刚刚好被拉住,张大了嘴,像是在沉默地哇哇直叫,石子儿,残骸,血污,掉了满地。
唐棣深吸一口气,往前一个纵身,跳进那黑洞也似的血盆大口里。原是预备站在大嘴的边缘尖牙的牙缝间,踩着那蛇信子狠狠一击;然而就在进来的瞬间,她已经看见两道白绫似乎有了要被撕裂的迹象,更看见霓衣的脸色极差,简直跟路上看见的枯草一样:于是,心中一急,手腕一晃,打歪了,尖牙飞出去两颗,别的毫发无伤。
喀拉!白绫断了,大口嘭地合上。在周围变成一片漆黑之前,唐棣听见霓衣一声尖叫,“唐棣!!!”
然后一切就终止了。
周围只剩下寂静,以及流动的热气,与几乎淹没脚踝的血污一样温热,还有一样的臭。但此刻她好像又闻不到臭味了,似乎没有了视觉,看不见就不存在恐怖了,沉湎其中,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被吃了,只等着被嚼碎。嚼碎之后,原有的形体、想法、思维,全部消失,散落,残破,等待被温热和恶臭吸收,成为温热,成为恶臭,成为新的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天地之邪气,难道不是邪恶之物的伴生?邪恶就等于要消灭一切吗?那一切都消灭之后,自己不也衰亡了?无所依附,也就化归无形。怎会有这样不合理的东西?
这玩意就不该出现。不能走向一切都消失,要创造。
我不是不该出现的,我是应该的,我不是不合理的,我是合理的,我是存在,是正确,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