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吐出两字,他就哑言了。
这些人说的,其实没错,他确实是小倌儿,是浪荡的、被人唾弃的、没有尊严的,小倌儿。
众人只看到他动了动嘴唇, 却听不清他的话语,只当他是吓到了。
既不是小倌儿,那这假夫郎到底哪来的?
一众人整齐看向张媒娘。
青木儿呼吸一滞,他僵硬地看过去,眼神里俱是哀求之意。
不能说。
说了,赵家的名声就被他毁了。
赵炎、爹爹阿爹,玲儿湛儿以后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即便赵炎能打遍所有人,却捂不住别人的嘴巴。
他不能让赵家陷入这番境地。
“我不是小倌儿。”青木儿看着张媒娘,哀声祈求道:“张媒娘,你知道的,我不是小倌儿。”
张媒娘愣住,她看了一眼青木儿,心念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敢看众人的眼神,更不敢看赵炎黑漆漆的双眼,她知道青木儿的身份,更知道这些人并没有污蔑他。
但她一看赵炎打人的架势,腿都软了。
她给赵炎找了个假夫郎,这赵炎没打她都算好了,若是被赵炎知道,她找来顶替的假夫郎真真就是勾栏院逃出来的小倌儿。
赵炎定会打死假夫郎,而她也绝对逃不了。
“当然不是!”张媒娘高声道:“你们都哪来听来的谣言!狗屁玩意儿,尽会毁人清白!”
她咽了一下口水,声音越发大:“这小哥儿是那日何清逃走之后遇到的,我见他一人在山里可怜,一问方知他从上水县来,家人都没了,那黑心的人伢子见他没了依仗,便想抓他卖去勾栏院,他这才逃到了万青山躲着。”
闻言,众人看向青木儿的目光都带了同情。
无家可归的小哥儿,若是没些能耐,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这小哥儿可怜呐!”张媒娘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都是当爹当娘的,哪里会舍得自己孩子被卖去那种腌臜地儿?去了可就毁了啊!”
“我一想那何清既然跑了,便是不要了这门亲事,既如此,不如让这小哥儿替嫁,一来赵家也有新夫郎,二来,这小哥儿也有个去处,我这心一软,便做了这般糊涂的,好事啊!”
张媒娘说得入情入理,众人心里都信了几分。
“这黑心的人伢子,合该遭天谴!”
“好好的人,被逼得躲进山里,真是可怜。”
“就算可怜,也不能找人替嫁啊,这是两码事儿!”
张媒娘一听,点头如捣蒜:“是,是,这事儿是我糊涂,我这不是见小哥儿苦苦哀求,心软了嘛,这为人父母,可都是为了孩子好……”说完她瞟了青木儿一眼。
她干了替嫁的事,这媒娘眼看做不成了,谁知这么一说,似有些回旋的余地。
青木儿眼睫一抖,哑声道:“……是我求张媒娘救命,此事,是我对不起赵家。”
他说完,心中缠绕的细藤蓦地断了,他似是得到解脱般,猛地松了一口气,他一开始就不该为了苟活而选择瞒天过海,若是他一开始就坦言相告,就不会造成如今这般难堪的局面。
无论他有多么大的苦衷,可错了就是错了,他得认。
强撑的气一松,虚软的双腿没了支撑,险些跪倒,被赵炎一个箭步冲过来扶稳了。
赵炎抓着小夫郎的手方知他全身都在发抖,小夫郎身上穿着厚棉衣,旁边还有未熄灭的火盆,可小夫郎还是冷得发颤。
“清——”赵炎刚开口,意识到这不是小夫郎的真名,转而道:“没事,别怕,不管真假,同我成亲的人是你,不是一个名字。”
青木儿怔然地看着这汉子,揭穿也好,指责也好,谩骂也好,身份被发现也好,他都没想哭,但现在,他忽地绷不住了。
他死死咬着牙关,咬得太阳穴都发疼了,还是控制不住地抽噎。
赵炎给他擦了擦下巴的泪水,轻声哄道:“夫郎,别哭了,咱们回去吃饭,今天阿爹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再不吃,可就冷了。”
青木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定定看着赵炎,攥紧了赵炎的手臂。
这汉子的眼里没有失望,没有厌弃,他不仅没有打他骂他,还如此护着他,他漂浮了许久的心好似找到了落脚点,深深地扎了根。
“阿炎……”青木儿抽噎着想说点什么,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这两个字。
赵炎的眼睛蓦地红了,他低哑地应了一声。
在众人眼里,赵炎是个冷硬的汉子,平时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眉头一皱都觉得他凶得不行,哪里见过他这般哄夫郎,一时之间,都觉得甚是稀奇,纷纷探头去看。
一旁的何清见状,后槽牙都咬碎了,他紧紧攥着婚书,嘴里不停呢喃:“我有婚书……我才是真夫郎……”
在他的设想里,赵家听到这样的事,合该把假冒的夫郎打一顿,再赶出家门,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