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打开一楼贵宾室的门,贝拉怔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
是茶室,与当初她为了接待康沃利斯布置那个茶室,几乎一模一样,往进走,是书法室。
“以后贝拉可以用中式茶道接待贵宾,”爵士和贝拉说话,看得却是自从进厂就陷入缄默的希斯克里夫,“送客时再赠送他们书法,这比任何招待都具有吸引力。”
她走到桌前,提笔沾墨,写了一副字,递给亨利。
“贝拉女士,这四个中国字是什么意思?”
“自强不息。这四个字的意思,是任何处境中都不要屈从命运,要努力上进、精进刚强,永远不放弃自己。生命中最伟大的光辉,不在于永不坠落,而是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
气息不稳的声音,但却振聋发聩。
亨利重重地点头。
她又写了四个字送给巴林爵士,“爵士,这四个字是——厚德载物。厚道的人能容纳万物,自然万物也流向他。这四个字,您已经做到了。”
爵士深深叹出一口气,他将那副字小心地放在大办公桌上,对希斯克里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本想和希斯克里夫在外面谈,可对方出了门口就不动了,眼睛不肯从门里那人身上挪开一寸,便只好在门口聊了。
“我还愿意与你多说两句,完全是因为你是贝拉的丈夫,似乎没有不通过你,就能令她幸福的道路。”爵士沉声道,“希斯克里夫,好果实,只会结在健康的根系上,你用畸形扭曲的爱拥抱她,简直就是妄图用沙子,堆砌出通往天堂的巴别塔,不管你多么用力多么有技巧,总有一天,就算你再不想接受,也会坍塌的。”
“希斯克里夫,如果没办法还给她人生的自由,至少,给她事业的自由吧。”
门内,贝拉坐上了茶台主位,抚上那青花盖碗。
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对她说,“争取不到人脉,可以争取我啊。”
她说:“希斯克里夫,你知道么?当我坐在客位等人倒茶时,不管桌子有多宽敞,都感觉很窄。只有坐上倒茶分茶的主人位,才会看这桌子可亲。”
只有做主人,才能快乐么?
下午,贝拉令伍德请来了约克郡西教区副牧师希尔得斯。
在附近村子里的教堂,给卢卡斯补了洗礼。
之所以选在今天,选在这里,是因为国教教会传统里,孩子受洗需要教父母,教母早就定了南希,而她心中卢卡斯的教父,今天是在的。
告别时,亨利哭了一脸的泪水,贝拉给他擦掉,对爵士说,“南希和艾伦先和我一起回去过圣诞,最迟年后,会来精工之冠正式上班。”
“贝拉,你也是吧?”爵士看向希斯克里夫,对方喉结滚动,但并没有否定。
贝拉微笑着,没什么表情变化,“爵士,精工之冠一定会有一位,专业的女厂长的。”
上车前,借由让教父最后抱一下孩子为由,贝拉对爵士道:“给理查德去信,让他留意海军财务主管特罗布里治。”
爵士蹙着眉目送车子走远,回去给理查德写信,不过,是加急信。
玫瑰工厂离得很近,一个小时就赶到了。
忙碌有序的工厂,每一处都那么熟悉,这里是她从一片沙土地,看着一点点变成现在这样的。无数次蒸汽机的调试、自动织布机的拆装、剪彩、布置展
厅、站在箱子上面对风雨
她咬紧嘴唇,抑制住颤抖。
职工听说她回来了,都停下手里的活跑来看她,纷纷地说着很想她,他们还叫她厂长,没人叫她希斯克里夫夫人,看得出,出纳和车间主任配合新的代理人,把工厂管得很好。
走到熟悉的办公楼,走向那间办公室。
开门的,居然是凯瑟琳。
引路的出纳笑道:“林顿夫人常来看厂子。”
本就缄默的希斯克里夫彻底僵了,很显然,他是绝不想两人面对面的。
果然,出纳一走,凯瑟琳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贝拉,啊,不,希斯克里夫太太。”气色还不错的脸凑近两人,猛地揪住贝拉的手,“希斯克里夫太太,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他那种‘爱’是什么滋味?是像毒蛇一样缠绕你的脖颈?还是像荆棘一样刺穿你的心脏?还是像毒药一样,一点一点地将你腐化,拉进棺材里!在他这个能把活人生吞活剥的地狱里,你过得快活么?”
贝拉轻笑一声,“不愧是一样的灵魂,你还真是了解他。”
“真是那样的话,即使你有王位坐!我也不愿意做你!”凯瑟琳坚决地声明。
“凯西!”希斯克里夫将贝拉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别再这样说话吧!哪怕是闹着玩!”
“谁和你闹着玩!不过,你也不必指望这两个人要为了你,争吵得像两只猫打架。希斯,我可怜的小姑子,她只因贪恋过你的形体美,才落得这个地步!不,不,伊莎贝拉,你不能跑掉,”她一把抓住那个要转身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