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你帮我切蛋糕吧,还有蜡烛和关灯。”他说,“今天要辛苦你了,梁助。”
很快,这间被装扮成冬季圣诞风格的餐厅里调暗了灯光,萍水相逢的客人们热情地唱起生日歌,坐在钢琴前的乐手弹起悠扬的旋律伴奏,到处洋溢着幸福的幻象。
人们视线的尽处,是那个光彩夺目的年轻男生,他身前是玫瑰、蛋糕,和面带笑意拿着手机拍照的恋人。
橘色温暖的烛火里,他闭上眼,看起来在认真许愿。
其实他是在问蜡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他在很多年前就许下了的那个愿望?
那个关于爱的愿望。
他想要爱。
很想很想。
蜡烛被吹灭的一瞬间,兰又嘉睁开眼睛,眼前却只剩黑暗,有透明冰凉的东西悄然滑过面颊。
接着该吃蛋糕。
十分钟后,梁思看到青年皮肤上浮现出一团团刺目的红疹,也听到对方愈发急促困难的呼吸声。
凳脚猛地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世界在瞬息间扭曲颠倒,像跌进一个由自己亲手设下的陷阱。
幸好一旁有人替他拨了120。
第2章
夜晚的医院依旧人声鼎沸,白茫茫的灯光蒸腾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你说是蛋……蛋白过敏?”
“对,患者意识清醒,他知道自己的过敏史,说刚才吃了蛋糕对吧?照理来说这不可能是误食,是不是觉得偶尔吃一点没关系?你作为家属,平时还是要劝着一点,食物过敏不是件小事,他的症状还是比较严重的,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失魂落魄的梁思从诊室里走出来,看见输液区里那道很显眼的身影。
护士将输液袋挂在架子上,弯腰同刚开始挂水的病人叮嘱了些什么。
病人面色苍白,一度急促困难的呼吸已经平复下来,手臂皮肤上散布着刺目的红疹风团,肘窝处有一大块抽血后引发的青紫。
他对护士安静地点了点头。
仍带着一抹礼貌的微笑。
梁思看见那个笑容,脚步愈发迟钝,脑海里仍旧乱糟糟的。
还是兰又嘉主动抬头看向他,微笑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今天麻烦你了,梁助。”他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可能耽误你过节了……我输完液就好了,司机会送我回去的,你先去忙吧?”
他的声音很轻,显出几分让人不忍拒绝的柔软,浓密眼睫微微颤动,像伶仃飘扬的片羽。
这一刻的梁思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句子。
踌躇良久,他只是低声讷讷地问:“兰先生,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在家输液可能会舒适一些,傅总有专门的私人医生,我联系他过来照顾——”
“不用了。”兰又嘉摇摇头,语气很平常,“我不喜欢看私人医生,也不喜欢被佣人照料,他知道,也允许的。”
两人都知道这句话里的他是谁。
允许这个听来平淡的词,令梁思心头升起一阵不明来由的悲哀。
他已经不敢再胡乱地劝眼前人去做什么,只好竭尽所能地提供一点建议,好让兰先生能舒服一些:“那要不要我帮您联系朋友,或者家人过来?”
今天毕竟是兰先生的生日。
还是一个以爱为音节的日子。
这次兰又嘉没有说不用了,他蓦地笑起来,眼里盛满了白炽灯的倒影,叫人目眩神迷。
“你联系不到的。”
梁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兰又嘉看着他,没有回答,转而问:“我记得你是上个月来公司的对不对?”
“对,真的很抱歉,之前我不知道您的过敏……”
“你已经道了好多次歉,都说了不怪你嘛,是我自己要吃的。”兰又嘉弯起了眼眸,“我猜你应该有很多朋友,因为你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跟你相处会是件很舒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