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有约的当然是前几天到机场接我的李文正。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同窗三年,大学也因为学的是一个专业而没有断了联络,现在同样在美国求学,关系就跟亲近了几分。
也同样是他给我推荐的霍夫斯塔德博士。
李文正其人虽然是克里普克博士座下弟子,但本人非常推崇莱纳德霍夫斯塔德这位应用物理的博士。原因无他——
“怎么样,他是不是正常得令人泪目?”前往食堂的路上,李文正兴致勃勃地问我。
我:……
我只觉得他们搞理论物理的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不是说生理疾病,而是我寻思他们就喜欢这种找虐的感觉。
李文正呸了我一声,说:
“你一个搞凝聚态的又好到哪里去了吗?”
我立刻涨红了脸,争辩道:“学物理的事,能叫找罪受吗?”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们学物理的怎么了?我们学物理的精神状态很好啊”,什么“物理母亲哺育了我”之类,引得同学和路过的某位披头士发型的男士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嗯……披头士发型,好眼熟喔!仿佛在哪里看过,是哪里呢?
不过笑了之后,小李同学瞬间变了脸,颇为愁苦地叹了口气:“但真难啊,你都不知道,我前几天把论文发给教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好奇地竖起了耳朵,“说来听听?”
“克里普克教授一直没收到我的论文,就问我怎么回事,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最后在垃圾箱发现了我的邮件。”
“这有什么好发愁的。”我不理解,找到就好了嘛,反正又没真的出事。
他再次叹气,“然后教授跟我说,让我把我那全是数字的邮箱换了,他的邮箱老是把我发出去的邮件自动识别成垃圾邮件。”
我一愣,随后笑了,笑得很大声,附近排队的人都看了过来:“你还在用企鹅邮箱呢哈哈哈哈!难道是因为这个,邮件才被拦截的?”
“这也不是重点。”他强调,“和企鹅邮箱没有关系…懂不懂从小用到大的含金量啊?!你还想不想听了。”
我忍着笑点了点头。
他又去给我拿了一盒无糖酸奶,接着说:“找到我论文的第二天,克里普克教授找到我,对我说:李,垃圾信箱的判断是正确的,ai或许已经发展到了我们无法估量的程度。”
我“嘎嘎嘎嘎”笑出了鸭子叫。
小李同学的乐子远不止如此。
之后我们找了位置坐下,他一看到某个长相酷似c-3po的男人,就拉着我躲躲藏藏。面对我不解的视线,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沉痛地说:“别看,别问,别接触。”
“你搁这儿s凯撒呢?”人家凯撒可比我这同学有骨气太多,李文正搞得c-3po像什么不可名状之物一样,至于吗?就算他之前就警告过我,为我分享了加州理工物理系的规则怪谈,我也依旧不以为意。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至于,真的至于,c、呸!库珀教授对人产生的精神攻击,和外神也不差什么了。
我点了李文正推荐的牛肉通心粉和一杯脱脂酸奶,他要了汉堡。我俩坐在餐厅角落,距离c-3po(“是库珀教授。”李文正强调)最远的位置上,接着说起了李文正的困扰——
“我妈问我入党的事情。”
我差点把嘴里的通心粉喷出来,虽然勉强咽了下去,但还是咳嗽个不停。
这下我们这桌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四周的人纷纷看了过来。李文正替我说了抱歉,我发誓我看到,那个库珀教授十分警觉地拉起他闪电侠t恤的衣领,遮住了口鼻,并警惕地看向我。
我:……
呵,蝙蝠侠才是世界上最好的超级英雄!(超大声)
还有,我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见过先前的披头士小平头,也意识到莱纳德的声音为什么耳熟了。库珀博士那一桌坐了五个人,排除我不认识的印度人和黑发美女之外,齐刘海犹太人是我在机场遇到的那个母亲丢了的倒霉鬼,莱纳德和库珀博士是我第一天逛校园时遇到的那对正在吵架的人。
世界好小,我想,呼吸都随着思绪飘远而平复了下来。
咳嗽平息,李文正去自动贩卖机给我买了瓶苏打水,等我喝了一口后,才让我保持镇定,继续听他诉苦。
他看上去也苦恼很久了,于是也顾不上吃饭,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他们逼着我去问入党事宜,说如果我不去问,他们就打给系主任了。”
我适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妈说,人家都是本科期间就入了,我都研究生了,落后太多了。”
我的表情逐渐凝固,眼神变得同情起来。
“我爸还让我竞选班委,他说支书最好,班长也行。”
我想了想,宽慰道:“想点好的,至少你还有爸妈。”
坏了,他不说话了,他的眼神开始充满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