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荀舫抱着手臂靠在柜台上,一副漫不经心又嚣张的模样。孟老大眼角还隐隐作痛,他忍不住重重哼了声,一撩衣袍在圆凳上坐了。
“吃茶吃茶。”温屿将茶水放在孟老大面前,端起茶盏先吃了口。
孟老大受了一肚皮气,冷着脸端起茶水吃了口。茶水香暖,半盏下肚,再吃了只香甜的蟹黄酥,那口气总算顺了一半。
“我也不知大哥一家去了何处,昨日他们方一路乞讨回到明州府。孟老大能这般得知消息,应该是荀柏给你来递消息了。”
孟老大端着茶盏,直接承认了,“确实是他,不过温东家,你大哥回来的事瞒不住,不过早晚的事而已。”
“大年三十找上门,我又是做买卖的,有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孟老大,荀柏的品性如何,我想就是你,估计都看不起他。你听他的挑拨前来,着实不应该。”
买卖人讲究吉利,大年三十被人上门讨债,任谁都会生气。
孟老大耷拉下眼皮没有说话,温屿没再多提,说起了温屹借贷之事。
“孟老大,你借给了温屹一百两银子,他拿到了八十两现银,你收走二十两的利。温氏香药铺不算里面的香药,就只是铺子,至少也能值个一百五十两。”
温屿好奇道:“如今照着你的算法,我大哥还欠你多少银子?”
孟老大听到温屿将账一笔笔摆出来,他也就不客气了,将温屹的欠条拍在桌上,道:“这是你大哥亲自按了手印的欠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告到官府去,我都有理!”
温屿拿起欠条一看,上面写着借一百两银,月利六分,一月后归还。若逾期不还,照着本利核计。
月利六分,照着本利计算,便是复利,即常说的利滚利。如此算下来,年利则高达百分之百!
温屿哦了声,问道:“孟老大且说说看,现在温屹该还你多少银子?”
孟老大道:“他已经借了一年三个月,现在欠我两百五十一两银,就算我抹去零头,他还欠我两百五十两!铺子抵押给我,就按照一百五十两算,他还欠一百两银!”
二百五十两,真是个好数目!
温屿淡淡笑了,“实际上,温屹到手的银子只有八十两,年利高达一百七十一,印子钱的买卖真是赚钱啊!官府借给庄稼人的借贷,不过年利百分之二十。朝廷国库空虚,放印子钱真是不错的生财之道。”
虽说民间的拆借官府都不会管,真闹上衙门,官府碍于稳定,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时,就端看谁的背景深厚了。
不知是被荀舫揍过,还是心虚,孟老大的眼角猛跳。
温屿能一口计算出年利,只这份算账的本事,孟老大就防备不已。不敢再轻易开口,怕被她算了进去。
“温氏香药铺已经被你拿走了八九个月,还的这部分,不知孟老大是忘记了,还是利滚利的账太复杂,一时没能算清楚。”
温屿淡淡说了句,见陈玉娘从穿堂出来,缩肩搭脑的温屹跟在她后面,道:“我大哥来了,他欠的钱,你找他去吧。他就交给你了,他的儿女尙幼,妻子体弱。我是出嫁女,管不了娘家的事。顶多他出了事,我将他妻儿给你送来,你将他们一并妥善安置便是。”
温屹看到孟老大,脸色大变。待听到温屿的话,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晃晃悠悠,差点没晕过去。
孟老大更是满肚皮懊恼,温屿话中藏锋,她摆明了甩手不管。要是温屹在他手上出事,以她的本事,有一万个借口找他麻烦。
何况,温屹一个酸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将他带走,打不得骂不得,还得供着他吃穿,等于请了个爹回去!
孟老大一咬牙,将借据撕了个粉碎,“我们走!”
“大过年的,还劳烦你们跑一趟。”温屿拿出二两银子递上去,“拿回去与兄弟们吃杯水酒驱寒,玉娘,去装两盒果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