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心一横,强撑着抖抖索索的身体,勉强上前去,立在木人跟前。
木人缓缓弯下腰,将手掌摊开在他面前。
楚王愕然地看到,木人掌心放着一个制作得很精巧的盒子。
似乎还熏有名贵的香料,刚一拿出来,便嗅到扑鼻香气。
“公输家主,这是……?”
“这就是良药备下的礼物,王上请打开。”
楚王犹疑不定了半晌,下定决心,慢慢揭开盒盖——
里面盛着的,赫然是一颗死不瞑目的血淋淋头颅。
“啊!!!”
如同白日撞鬼,楚王脸色“唰”的一下煞白下去。
手在极度恐惧下难以自制地松开,木盒随之掉落在地,那颗头颅便骨碌碌滚出盒中,亲密地依在少年脚边,眼睛仍如一个活人一般,仿佛在恭顺地注视他,又被已经吓破胆的楚王手脚并用地乱踢出去,颠出一路鲜红血迹。
“啊……啊……他是……他是……!”
他眼泪已经淌了满脸,指着那颗头颅,大张着口,仿佛难以呼吸,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认得这张面孔,正是他最信任的一个近侍。
当日便是他,替楚王将公输良言传唤到了宫中。
“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在混乱之中,楚王甚至忘记了“寡人”的自称,伏倒在地,狼狈地痛哭起来。
他自作聪明,自以为可以靠公输良言拿捏她的姐姐,谁知却给自己的身边人召来大难。
轮椅转动的声音靠近,楚王听到女人轻柔的叹息声。
“王上认得他么?”
楚王只是恸哭,既为朋友之死,也为自己的命运。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无法逃脱公输良药的掌控了。
不过公输良药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此人生前是王上的近侍,欺君罔上,似忠实奸,良药在他房中搜到了诅咒王上的证据,为免王上伤心,已提前命人将他斩首示众了。”
“良药这番处置,不知王上可否满意?”
楚王垂着头,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哽咽道:
“……满意……再满意不过了……”
他立起身子,深深下拜行礼,肩膀哭得一耸一耸,不断颤动:“多谢家主……为寡人扫除奸人……”
公输良药欣赏似的看了一会悲痛欲绝的少年,弯下腰,作势欲扶,楚王自然不敢让她扶,慌忙爬起来。
“臣子为君分忧,本属分内之事,王上又何须多礼。”
出了大楚王宫,公输良药似是觉得疲倦,一路闭着眼,时不时蹙眉咳嗽。
她的身体相当差,稍一动作,便觉发困。
直到回到房中,歇息了片刻,公输良药这才感觉好了一些,便驱动轮椅驶到自己养的灵鸟笼边,专心致志地喂食。
公输良药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一直都很喜欢养鸟,自刚出壳的幼鸟养起,并且坚持亲力亲为。
“家主,小姐那边……怎么办?”
手里捧着药碗,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铁蛇方才传回来消息,小姐一路追查到了阳凡,在那里遇到了大麻烦,受伤……不轻。”
公输良药逗弄灵鸟的手指顿了顿。
阳凡,她知道,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只因近年来,出了一个白芍,才在东夷有了些许名气。
她不喜欢白芍,白芍很不聪明,而她不喜欢同一切不聪明的人打交道,那样让她觉得浪费了自己珍贵的精力。
阳凡吗……
不知良言在那里,会不会遇上白芍。
小灵鸟顶开未上锁的笼门,灵巧地攀上了公输良药的手指,叽啾乱鸣,她停止出神,好脾气地没有制止,只是抬手,温柔地抚摸它细暖的绒毛,感受这小生灵无比依赖地轻蹭她的手心。
每当这时候,都是她一日里最放松的时刻之一。
“都处理干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