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把能找到的粮食全倒进去胡乱煮了,稠粥表面浮着可疑的黑色颗粒,管它好吃不好吃,至少是交了差。
矿丁们骂骂咧咧,也晓得如今就这个条件,忍着气吃了早食,陆陆续续上工去了。
宁竹蹲在角落两口喝完碗里带着焦糊味的稀粥,把碗放好就回了屋里。
趁着没人,她将袖箭从房梁上取下来,重新戴在手腕上。
刚收拾停当,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山谷方向传来,脚下的地面都在颤动,连带着房梁上的灰也跟着扑簌簌地往下落。
宁竹面色一凝,箭步冲出屋子,就见不远处的山谷中冒起了一股黑烟,带着未散的硫磺的刺鼻气味。
她顿时皱起了眉。
这是在实验火药好去攻打壁州城?
其他人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吸引了过来。
“老天爷又发怒啦!”有妇人吓得腿软。
有胆子稍大点的:“别瞎说!先前你又不是没听说,这就是咱们这矿里做出来的!”
“我滴个乖乖,这也忒吓人了,俺都不敢往硝场那边去了。”
“傻啊!这神迹哪里是硝场那群只会卖苦力的做的,那之后还有秘术哩,就算是要炸也轮不到你……”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宁竹在一旁静静看着,待浓烟散去, 赫然出现个丈余宽的深坑。
这爆炸威力不小,可要用来攻打有天险的嵊南关怕是不会有胜算。
她心头稍稍放松了些。
今晚可以将消息带回去给嘉木他们。
想来这爆炸也不是第一次了,众人围在一起看了会儿热闹便散开了。
山谷之外,停着辆檀木马车,车辕上套着两匹雪白骏马,车帘轻纱上用金线绣着云纹,占据了见识火药威力最好的位置。
一道瘦削的身影站在那儿,苍白的指尖抵着唇轻咳。
身后的侍女忙上前替他披上狐裘。
“张德天,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
这道声音温润轻柔,可传到张管事,张德天耳朵里却堪比催命符。
他身体僵直,冷汗瞬间就掉了下来。
跟着这位主也有些时日了,没少见识过他的手段,自然听得出他语气之下的危险意味。
张德天立马跪着匍匐在地,语气急切地求饶:“公子明鉴!下官定督促工匠改良配方,绝不敢误了大事”
他身后的小厮也跟着慌忙跪下,整个人都快抖成筛糠了。
景容不说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张德天看着那狐裘扫过自己的手背,恍若如毒蛇滑过,汗毛都竖起来。
他脸色煞白,佝偻着腰仿佛有千斤重,一点抬不起来,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一双马靴出现在他眼前,武波不屑嘲讽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昨夜你出了大纰漏公子都未曾怪罪于你,今日又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公子为何还要留你一命,听好了!明日是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不成”
未尽之语,让张德天从死里逃生的喜悦中快速清醒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待车驾远去,张德天瘫软如泥,整个人跌坐在地。
他身后同样跪着的小厮赶紧爬起来搀扶他,出声劝道:“老爷,明日我们还有机会。”
张德天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任由小厮替他拍打着膝盖上泥屑,跟失了魂似的。
“也就是多一日的活法罢了,明日我哪能交得出让那位满意的结果啊。”
他说着真是有些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当真是个无比烫手的山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来以此博个前程,如今前程没着落,命倒是快落了。
小厮扶着他的手臂,凑过来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嗓音说道;“老爷,不然咱们逃吧,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自己搏一搏,如今时局乱成这样,咱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未必能找得到咱们”
张德天猛地瞪大双眼,本想叫他住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只得听完小厮的话。
他胸口剧烈起伏:“可是家里——”
小厮再次开口劝道:“老爷!若是您你觉得大夫人他们能好得到哪里去呢!”
张德天的眼神几经变换,最后咬了咬牙:“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小厮是他的心腹,原先也是想在家主身边求个前程,如今瞧着是不成了,自然也不想白白将性命丢在此处,忙将自己想出的计划一一道出。
张管事的喉结剧烈滚动,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眼底最后一丝犹豫消失。
这边主仆二人的计划外人不得而知。
景容回到居所后便咳个不停。
侍女连忙去给他烧起银丝碳,再添衣倒水,熬药,十几个人就这么有条不紊的忙活开了。
“公子今日就不该亲自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