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安乐公主瞪了上官婉儿一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让他们与我们谈和不成?不如趁他们还在联络的时候快刀斩乱麻,把这些人都送上西天!”
“安乐!”韦皇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这些市井的鬼话都是谁教你的,武延秀吗?”
“母后!”安乐公主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女儿这些言辞。我就是觉得咱们不能这么被动,得先下手为强。”
韦皇后沉吟片刻,目光如炬地望着上官婉儿:“婉儿,你说呢?”
上官婉儿轻轻叹了口气,道:“如今局势复杂,洛北等人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咱们也不能再退让。不过,直接派兵去杀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咱们可以先设法稳住局势,让韦家和武家的势力把整个长安团团围住,再慢慢寻找机会,把他们杀掉。”
“稳住局势?”韦皇后微微皱眉,“他们已经把崔湜杀了,分明是奔着你死我活来的。还怎么稳住?”
“褚沅等人虽然杀了崔湜,但他们的目的还是为了自保。”上官婉儿缓缓说道,“我们就广发诏书,说崔湜矫敕行事,罪不容诛。下令旌表褚沅的忠勇——”
她这半句话几乎是要咬着牙关说出来的:
“同时,皇后应当以圣上重病先行监国,再以御史台指控虽不确实,但突厥新君嗣立,要求洛北回庭州戍守,以防突厥入侵。”
韦皇后这才反应过来:“不错,我们应当把他赶出长安!”她扼腕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也不该派崔湜去杀他。”
“母后,夜长梦多,这样的事情哪里是拖得的!”安乐公主又拽了拽韦皇后衣角,“您不要摄政了,就说圣上遗诏,让您登基为帝……那些大臣们起先不也反对武皇吗?可后来她们不照样对女皇俯首帖耳?”
“公主,事情没有这样简单,事缓则圆,许多事情是急不得的。”上官婉儿忙道,“皇后若是仓促登基,太子未死,天下人怎么可能归心?若被太子和洛北一道逃出城去,且不说洛北在北庭还有数万兵马,各个身经百战……单说各地叛乱再起,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啊。”
韦皇后瞪了一眼安乐公主,让她把下句话咽在了肚子里:“婉儿,你说,接下去咱们该怎么做?”
“皇后登台监国之后,便可以把朝中易起叛乱的大臣都扫除出去。或抓或流或外放,再提拔一批信得过的大臣,日后拥立,还要看他们呢。”上官婉儿道。
韦皇后沉吟片刻,一锤定音:“就按你说的办。婉儿,你来草诏,就说圣上病重,诏许皇后监国!”
上官婉儿得了命令,开始挥毫泼墨起来,不过半刻功夫,一封诏书便一气呵成。韦皇后起身转入寝殿,自匣中取出了传国玉玺。
她捧着传国玉玺疾步往寝殿外走去,晚风一吹,吹起四处低垂的幔帐,拍在了她的肩上。
“显,是你吗?”韦皇后快步走到龙榻之前,望着躺在床上早已没了生息的李显,“……你也知道自己去的太急太急,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们母女吗?”
“没事,显。”韦皇后长叹一口气,“我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争到。”
她不再看那躺在病榻上的曾经的君王和丈夫,转身进入了一片明黄色的内殿之中。
毫无意外,命皇后监国的诏令一出,立刻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众大臣谁也顾不上什么矫敕行事的崔湜,什么突然被旌表为虞国夫人的褚沅,纷纷伏地上奏,要求皇帝收回成命,以太子监国。
“今太子已过弱冠之年,仁德怀人,朝野皆知,太子既在,当以太子监国,何必皇后临朝摄政?”
韦皇后岿然不动,立马有她这派的大臣出列反驳:“太子年少,不知朝务,以嫡母辅佐,待其谙熟朝务,再行监国不迟。”
“虽然太子年幼,但东宫僚佐、宗室诸王,政事堂诸位相公皆可辅佐,何必皇后垂帘?”说话之人正是太子冼马魏升,“还请奏报圣上,以太子监国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