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身子随马背一起一伏, 晨光稀薄,影子也是淡灰,叫人看着就觉得不够暖和。
他右手拉着缰绳,朝左边倾身,口中说着什么,脸上笑意透着一丝揶揄,却并不会令人讨厌。
与他并肩而行者,骑着一匹褐色骏马,四蹄雪白, 脸皮绷紧,一言不发, 好似被剪了舌头。
“前辈,给我说说嘛,鹤鸣真人有什么喜好?有徒弟吗?要是想拜他为师,得达到什么要求?”
牧封川好似完全看不见晏璋越来越黑的脸色,歪歪头, 一副畅想的口吻道:“既然以鹤为名,想必是一位如仙鹤般高洁雅致的真人, 身披白色羽衣, 遗世独立、见之忘俗。”
晏璋闻得此言,一口气再憋不住,道:“鹤鸣与他本人毫无关系, 那是他佩剑之名!”
“嗯?”牧封川眨眨眼,含笑道,“原来前辈在听我说话啊, 我以为,前辈生我的气,封闭听觉了呢。”
晏璋深吸一口气,嗤笑道:“我若真生气,一剑砍了你便是,折腾自己是为何。”
牧封川抿唇不语,只微微一笑。
身旁陡然安静,走了一段距离,晏璋道:“怎么不继续说?”
牧封川唇瓣一弯,道:“我怕说的话惹前辈生气。前辈之前救我,也费了力气,若因几句话丢了这条命,不但于我不值,也浪费前辈苦心,既然如此,自然得闭口。”
“原来你还知道那些话——”晏璋讥讽的话说到一半,猛然住嘴。
他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向左一瞥,牧封川已捂着肚子伏在马背上,身子一抽一抽。
霍然之间,心头恶念大涨,再压不住,抬手往黑马屁股上一拍。
“咴儿——”
马匹受惊,高抬前蹄,一声嘶鸣,箭一般朝前射去,混合着牧封川的惊叫,眨眼脱离视野。
早该如此!
晏璋长吁一口气,心头顿时畅快。
他独自骑着马,一盏茶后,前方现出一个半蹲的身影。
御马走到跟前,晏璋居高临下,道:“马呢?”
“丢了。”牧封川一昂头,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骄傲。
他摊手道:“所以,前辈,现在我们只剩一匹马,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晏璋:“……”
最后,无意坑到自己的晏璋还是接受了牧封川的提议,在到达下一座城前,暂时同乘一匹。
牧封川坐在前面,无需控制方向,眼眸半睁半闭,看起来比之前还惬意。
晏璋怒从心上起,道:“堂堂八品武者,连一匹凡马都控制不住,还妄想拜师真人!”
牧封川眼皮都不动一下,道:“我不擅骑术,况且,修士也不需要骑马,前辈您这样跟着我,不觉得无趣?不如您御剑,我骑马,如此才符合各自身份。”
晏璋闻言冷笑,道:“你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栓根绳牵着走!”
牧封川连忙闭嘴,手在嘴前一拉。
不过,看他滴溜溜转的眼睛就知道,心中定然没什么好话。
晏璋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活了五百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身为真人,何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要不是为了飞升……想到自己目的,晏璋陡然冷静,他这般寸步不离,可不是为了与这小子斗嘴。
如果不是为阻止牧封川前往金棠宗找鹤鸣,他怎会忍让至此。
待得心境平复,他忽而道:“你可知,鹤鸣真人徒弟甚多,即便你能够拜他为师,也得不到多少指点,反而可能有祸。”
牧封川耳朵一竖,来了精神。
他微微侧脸,道:“还请前辈细说。”
晏璋沉默片刻,道:“此事要从天极界数千年不得飞升说起……”
原来,而今的天极界,不知何种原因,凡修至炼虚合道境界者,不是引不来天劫,就是天劫威力极大,根本无法抵御,只能在劫雷下化为飞灰。
除了最初那批牺牲在天劫下的先行者,已有三千余年,未见渡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