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如今遭到了报应,注定要成为大雍的罪人。
他也一时厘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感受。
只能临阵脱逃。
谢瑾身子僵硬不敢回头,努力敛着情绪:“皇上可能误会了……城北酒楼那日,我选择了你,不过是全君臣之义,兄弟之情。”
裴珩听到这话,不可能不失落,可他深吸一口气,就替谢瑾解释起来:“生死关头,你自然要从大局全盘考虑,大是大非面前,顾不上私情。是你误会了才对,我并非因为这事感激,才对你心生爱慕的。”
谢瑾又是一震。
裴珩将他的身子转过来,可怜又着急:“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会与我亲热欢好,无非是迫于弄臣的身份,无奈逢迎?”
“不是……”谢瑾偏头避开他的视线。
裴珩低声追问:“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谢瑾还是放弃了他不擅长的欺瞒搪塞。
“哥,从前十年是我心思狭隘、性情卑劣,明知有人要挑拨你我关系,你也是被逼无奈,可还是忍不住妒忌你,刁难你,对你也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裴珩生怕他当下就说出什么绝情抗拒之语,像只乞怜求人收留的小狗一般,急哄哄地低头认错,又一鼓作气地许诺:“是我不好,从今往后你只要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改……哥,好么?”
从今往后又是多久?
又能有多久?
他的这番说辞,无意勾起了谢瑾的另一块心病。
谢瑾心中愈乱,良久,他蹙眉轻叹:“阿珩,我累了……今夜,我先回弄月阁静一会儿吧。”
裴珩终究是未听得他想要的答案,不由受挫,胸口也闷得从未如此厉害。
可他知道也是自己操之过急,不应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一时冲动袒露心扉,于是默然忍耐了会儿,退了半步,先放开谢瑾,哑声哽咽:“好……那,明日朕再来找你。”
月影西斜,殿内的香已燃尽。谢瑾没有应答,就低头匆匆离开了陵阳殿。
……
谢瑾后半夜自然也没怎么睡着。
这段日子他本就累得心力交瘁,昏昏沉沉,一直快到午时才起身。
灵昭正好端来了膳食。
如今送到弄月阁的膳食规制已快赶上陵阳殿的了,谢瑾一人吃不完,便让她坐下一起。
他也实在没什么胃口,喝几口暖汤垫垫肚子,就没怎么再吃了。
他又看向灵昭,忍不住问了句:“皇上今日可有来过?”
灵昭专心用膳,面无表情道:“没有。奴婢听说皇上今日恢复上朝了。”
谢瑾喉间淡淡“嗯”了声,心想着他既是第一日恢复上朝,朝中应当累积了许多要紧事情要商议,弄不好便要到下午了。
可他忽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何必多问这个。
他便对她说:“我近段时日不往陵阳殿去了。我有几本书与几件衣物落在那,你替我传话给陵阳殿的人,烦请他们得空时,再将东西送回弄月阁吧。”
“是。”
用过膳,谢瑾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就整理起策论,尽力让自己不去回想昨夜之事。
可似乎很难。
裴珩昨夜的每个字、每个气息,他分明只经历了一遍,却宛如被烙在了脑海中。
以至于墨珠滴在纸上,他也浑然不觉,一时不知自己誊抄到哪了。
越写越乱。
就如同谢瑾的心,过了一夜,徒增烦忧。
已临近傍晚,就听得灵昭通传:“殿下,齐指挥使将您的东西送来了。”
谢瑾抬头,便看到齐光抬着箱东西走了进来,一脸殷勤道:“殿下,是否要清点一下?”
谢瑾眉框微低,淡漠道:“不必,没有贵重之物,你随意放屋里就行。”
“是,”齐光隐约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大同以往,略微尴尬,又行礼道:“那殿下没别的吩咐的话,卑职先行告退了。”
谢瑾思量踌躇片刻,还是将笔放了下来,眉间添了冷意,沉声叫住了他:“齐光。”
齐光忙回身:“卑职在。”
“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齐光怔了下,肃面躬身:“殿下指的是……?”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又何必对我隐瞒?”
谢瑾:“当日酒楼外虽有北朔兵设伏,可你手上有近四十名殿前司精锐,就算没有脱身救驾的机会,为何不放出鸣镝?为何坐以待毙,让皇上独自面对险境?”
若当日殿前司及时救援,裴珩也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
齐光慌神跪下,拧眉支吾道:“鸣镝……弄丢了,卑职与刑部大人回话时,都已说清楚,事后,他们也确实在酒楼后的水沟中发现了卑职丢失的鸣镝。”
谢瑾听他拿旧话辩驳,失望道:“你最清楚,身为领队指挥使出宫随驾,鸣镝当与佩剑一样重要。”
齐光承不住他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