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哭,但是他哭不出来,明明周围的一切都很安全平常,他却觉得很害怕,他想要求救。
他躲在洗手间给华啟打了电话,手机提示关机。
他慢慢垂下手,没再拨打。
一星期后,奶奶过世了。
他的年假批下来,正往老家赶的路上,奶奶走了。
她一句话也没给自己留。
老旧的吊脚楼里,有奶奶留下的所有东西,自己给她买的补品不舍得吃,多数已经过期,上了年纪的木头橱柜里,一包面额各异的钞票被整整齐齐捆在一起,有几万块。
邻居走进来,说:“这是她给你以后结婚用的。”
他缩在老房子里哭得泣不成声,握着手机打给华啟,电话接通后,听到对面温柔平稳的声音时,他却一瞬间遮掩住了所有崩溃和负面情绪,他坐在奶奶常坐的椅子上,轻声说:“华啟,我好想你。”
华啟温柔地问:“怎么声音不对?感冒了吗?”
孟星回轻轻闭上眼睛,低低抽了口气,说:“嗯,感冒了。”
华啟说:“我很快就要起飞,现在给你买药,在公司吗?”
孟星回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良久,他轻轻说:“嗯,在公司。”
那之后,他好像坏掉了。
就像一串频繁报错的代码,常常出现问题。
他变得易怒烦躁,频繁地叹气,说:“我好想死。”
并把这句话变成了口头禅,念到了所有人都不当回事,包括华啟。
大周看在眼里,他大概猜到了孟星回的问题,有时候会劝他休假休息。
孟星回却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工作,他没日没夜地工作,无效率,频繁出错,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压力快让他喘不过气了。
他和华啟的感情也出了问题,他不再对华啟有绝对耐心,总是对他做的一切感到不满。
尤其是有一次华啟很明显心情不好,孟星回问他的时候,他却笑着转移话题,把最完美的情绪传达给自己时,孟星回第一次对他发火。
他说:“我很讨厌你这样,你太假了。”
华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惊讶地看着他,很久没说话。
孟星回把他甩在身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很需要华啟,但是华啟就在他身边,他却有种抓不到的无力感。
他常常对华啟说:“唉,好想死。”
华啟给他买很多东西,小心翼翼陪着他,却永远也不理解他在求助。
他也从来不让孟星回看到他的负面情绪,他永远完美,完美到让孟星回觉得自己和他不熟,自己只是在和华啟的一部分恋爱,完美到让孟星回觉得,自己太过扭曲极端、极度糟糕,他配不上他。
当他在那次摔了两个人的合照,玻璃片划破了华啟的脚踝时,他意识到这样糟糕的自己对华啟的伤害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他太爱华啟了,能做到的最后一件是,就是离开他,放过他。
离开他,去找一个地方,自己慢慢腐烂,死掉。
他就像那盆绿萝一样,根部已经烂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脚下坚硬的泥。
他卖掉了手上所有的公司股票,拿着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钱,离开了他们同居的地方。
他们应该分手,两个人看似健康的相处方式,就像一块覆着薄冰的湖面,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处处危机。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恋人。
而且两个一样的人,不该相爱。
一觉睡到下午,他终于有力气爬起来。
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站在镜子前看自己遍布吻痕的脖子,试图遮掩,却根本徒劳。
黑色的卫衣把他的脸衬得苍白,这样学生气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像年轻了几岁。
他拿起手机和房卡,出了门。
旁边的房间门紧闭着,没有人声。
孟星回目不斜视,握着手机下了楼。
今天天气晴朗,多日的阴雨连绵后,天空湛蓝如洗。
下午四点,阳光灿烂地洒进采光很好的民宿大堂,大堂里人声热闹,隐隐传来说笑。
烤肉的香气扑鼻,他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老板娘注意到他,立刻招呼道:“起来了,快过来吃饭。”
桌子不大,围了七八个人,是老板夫妇和住客,有男有女。
孟星回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华啟,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他移开了目光。
他想要拒绝的,但是老板已经过来拉他。
他们大概对孟星回这个难得的多日住客很喜欢,因为来小七孔景区游玩,大多数人都是住上两天,足够游完大小七孔,直接离开。
孟星回坐在桌上时,隔着烤肉的炉子,正对着华啟。
华啟身边坐着一位穿白裙子的美丽姑娘,两个人聊着天,因为他的到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
孟星回话不多,因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