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血淋淋地疼。指腹轻轻蹭过华啟带笑的眉眼,有他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有他在那个小小的公寓厨房做饭的,有他刚刚睡醒,有些茫然的样子,还是出于本能地把自己搂进怀里。
他放任自己想,华啟的身边换了一个人。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却没有几分钟就吻在一起,从沙发滚到了地上。他们一起在厨房做饭,虽然华啟的厨艺不精,但是那个人仍开心地吃干净他做的所有食物。
或者……某天清晨,华啟即将离开那个他们在一起同居的城市,准备执行飞行任务,在床上醒过来时,两个人不舍地抱在一起,不想浪费每一分每一秒,缠绵亲吻。
而后,华啟在驾驶舱里,给自己的恋人录制视频。
手机开着公放,音量在嘈杂的餐厅里被淹没。
镜头里的人肩背笔挺,制服工整,白色的衬衫肩上扛了四道杠。
修长的手扶着麦,凑到唇边,沉稳又专业地说:“欢迎您乘坐中国南方航空公司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您的男朋友,华啟。”
醉意渐渐模糊了空茫的眼眸,那段视频在屏幕上循环播放。
那是他们恋爱刚刚开始的样子,美好又心动,像深圳湿润温柔的海风,随着机长先生去往祖国的各个地方。
旁边桌来了客人,灯光斜打下的影子堪堪遮住了他手机的屏幕,自动调节亮度的屏幕缓缓暗了下去,而他的眼睛还没适应那种暗,渐渐看不清了。
他不再看,低下头,安安静静吃起了饭。
贵州的酸汤鱼很好吃,但对他来说,口味略淡,不过,还是很好吃。
他看着面前这一锅热腾腾的鱼,不知怎的,想起了一件早就该忘记的事
那时他和华啟频繁吵架,有的时候,自己根本说不出道理,有时候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甚至单拿出来说都觉得可笑的细节自己看不过眼了,故意来找茬儿吵。
比如那一天晚上,他因为工作的事焦头烂额,频繁出错,华啟给他做好饭,叫他来吃。
他不想吃,他什么也吃不下,那时候他已经超过24小时没吃东西了,甚至觉得“饿”这个本能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他看也没看华啟,眼睛酸疼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报错的程序,有些烦躁地说:“我不吃。”
华啟走到他身旁,手轻轻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温柔地说:“主人,只吃一点。”
孟星回眉头皱得很紧,他那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慢很乱,即将在崩溃的边缘,所以语气很差很差,他说:“我说了不吃。”
华啟没有放弃,他微微欠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说:“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鱼。”
“啪。”
一声手掌碰撞的脆响后,孟星回的理智被暴躁取代,他觉得华啟好烦好烦,他把华啟放在他头发上的手拍开,抱着电脑起身,向卧室里走,并胡乱发泄道:“你不知道你做饭很难吃吗?”
华啟没说话。
而他一个人待着后,开始无穷无尽地后悔。
他抱着电脑发呆,看着上面不断跳出的报错,铺天盖地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墙之隔,他竖起耳朵听华啟的声音,他祈祷华啟快点进来救救他,他会和华啟道歉,为自己一时失控说过的糟糕的话。
可是华啟没有进来。
等了几分钟,等来门一声轻响,家里恢复了安静,华啟离开了。
他怔怔放下电脑,手脚僵硬地走出卧室,家里空荡荡,一片死寂。
饭菜摆放在桌上两个碗摆得很整齐,里边已经盛满了米饭。
一条看起来很漂亮,但是他知道味道一定很一般的鱼静静躺在桌上,已经有些凉了。
他沉默着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安安静静吃饭。
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
他吃完一碗饭,为了不浪费,把华啟的那一碗也吃了,等到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他才发现,他自己吃光了很大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