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如今国君已死,晋国新君即位,那些约定也不必作数了,你该回来了。”
姬赢轻声开口:“是兄长叫你写的信吗?”
母亲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我。”公子圉露出了手中剑,缓缓向他走过来。
就如幼时他无数次对自己施虐时的表情一般,凶戾、冷漠、居高临下,自己在他眼里,从来不算一个真正的人。
母亲尖锐的叫声中,他一步一步逼近。
“是我让母亲叫你回来的,这世上只需有一个公子圉。”
“若不叫你回来,父王死后,穆公必然推举你上位,那我多年隐忍便会付诸东流。”
“凭什么?凭什么父亲也想将王位传给你?两年前他梦里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我派人去杀你,你却侥幸未死。”
“如今,你该死了,替我做了几年质子,也算是有功,我赏你一具全尸”
长剑向他挥来,只姬赢冷冷望着这位兄长,忽然觉得可笑至极。
母亲怀他与阿姊妾时,招父曾为二人卜卦,男子会身陷牢狱,故取名为圉,女子会为人妾室,故取名为妾。
那可是夷吾的长子出生之前便被批了牢狱之命,夷吾怎么甘心。
为解长子的命数,次年,梁女又生了姬赢。
夷吾的次子,很少人知晓他的存在,他生来就被养在一个小院子里,同圉一般习君主之道,无论是饮食还是穿衣,都同圉一模一样。
他是兄长的镜子,也是他的护身铠甲。
招父的预言在圉十一岁姬赢十岁那年应验。
夷吾为秦所擒,晋送质子去秦国。
为这天而预备的姬赢被送上了马车,离开了那个困住自己十年之久的小院子。
那时他与圉长得实在太像了,无人察觉有异。
而招父的话也并未出错,他被困在秦国的这些年,公子圉又何尝不是被困在晋宫呢?
姬赢再次躲开公子圉那毫无章法的劈砍,扬声问自己的母亲:“将我骗回来杀死,这也是母亲的意思吗?”
“不!不是!”美艳妇人跑了下来,挡在姬赢面前,厉声道:“说好让子赢回来,你怎可残杀你的亲兄弟?”
“他不是我的兄弟,”公子圉满目失望:“母亲,你怎么能将他当成我的兄弟?他不过是一个为我挡下天生命格的盾。”
妇人再也听不下去,抱住他握剑的手,急声道:“送子赢出去!送子赢回秦!”
姬赢立在原地,闭目,轻轻叹了口气。
寝殿中闯进一个人,正是先前将他接回晋地的浪人。
他拖起姬赢,不顾公子圉的呵斥与咒骂,将他带离了寝殿,带离了晋宫。
一路从秦地回到晋地,没有片刻喘息,便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仓皇逃命。
公子圉带人在后穷追不舍。
浪人护着他突破了几次包围,最后在秦晋交界处,浴血倒下。
他是墨家人,姬赢不知他为何为了自己这般这般赴火蹈刃,死不旋踵。他清楚,自己也跑不了了,马已被射杀,他已筋疲力竭。
即便能跑,而他已经无处可去了,自己逃出秦国,穆公必然震怒,他根本无法回到秦地。
真是可惜啊……那个大殿里的光景,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跪坐下来,身上狐裘尨茸,雪白的皮毛被鲜血染红,很难看。
他将浪人扶在自己的膝上,深谢其相护之情。
浪人面对生死,却极为平静。
他抓住了姬赢的手,向他手中塞了个青铜制成的小瓶,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夫人令我转交,这颗药由巨子所赠,可……”
公子圉站上了高处,拉弓向他瞄准,风卷起残雪,浪人的手无力摔落,姬赢轻轻闭上了双眼。
箭破空而来,姬赢骤然睁眼,转头看去。
一人一骑挡在他身前。
那个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护在他身前,手上握着赢雀。
这是晋地,他竟越了过来。
他仰头,怔怔望着那人,轻轻叫道:“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