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默,他端起酒杯:“岁岁平安甚好,娶妻生子就罢了。”
说罢颇具贵族风度地抬袖掩面,仰面一饮而尽。
程令雪悄然看了看。
见姬君凌唇边有明显的酒渍。
她扶着的姬月恒走向上首的洛云姝。洛云姝没多说,饮过姬月恒倒的酒,又唤乐伶入内。
乐声歌舞一起,安静的大厅中顿时有了其乐融融的热闹。
一直随侍姬月恒和程令雪身边的侍婢悄然出了门。
到了厅外,侍婢径直往僻静处走,寻到一个值守的护卫:“令雪姑娘可信,已照计划给他们下了毒,他们很快毒发会失去知觉。”
护卫点头:“我回禀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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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曲不知换了多少曲,夜暮之中传来一声钟声。
山下炮仗声此起彼伏,人间烟火气被冬风吹入冷清的厅中,贵气雅乐都染上质朴的的喜庆。
直过了许久,炮仗声渐息。
旧岁去,新岁至。
洛云姝极目望向殿门外,听着山下村落中传来的炮仗声,想到自己又过了一岁,忽而有些怔忪。
收回目光时,撞上姬君凌的视线,她又一怔。
随即匆忙地避开了。
姬君凌却没移眼,当着姬月恒和程令雪二人的面,毫不避讳地以僭越的目光凝视她。
她压下了眼底的怅然,似在为接下来的了断而神伤。
他目光不由深了几分。
洛云姝顾不上他,懒洋洋放下酒杯,声音稍显无力。
“都回吧。”
话音方落,夜色中传来一个沉冷沙哑的男子声音。
“恐怕还缺了一人。”
洛云姝攥着杯盏的指关倏然用力,循着声看去。
几个暗卫护送位拄着手杖的灰袍男子入内,男子下半边脸被火烧得遍布疤痕,在灯火映照下尤其可怖,上半张脸则戴着一个面具。
洛云姝眯起眸子,在他出现那刻,她就觉熟悉。但她仍盯着他,冷声问:“贵客何人?”
灰袍男子只沉默地看她。
他身后暗卫手捧香炉,诡异香气从炉中袅袅飘出。
这香炉之中燃着的香气洛云姝似曾相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灰袍男子深邃复杂的目光透过面具的两个黑洞,悠远地看她,许久,沉声道:“此乃郡主师父,苗疆用毒鬼手见手青研制的一种毒香,‘百岁宁’。”
洛云姝面色微变。
因自小用苗疆秘法养体,她和阿九几乎能百毒不侵。百岁宁正是师父当初为了便于掌控她,依着她体质中弱点研制出的。
若嗅了百岁宁,再寻常的毒物下到身上,也能使她毒发。
她看向程令雪,幽幽道:“光有此香无用,还得有其他的毒,所以,令雪,是你对么?”
程令雪没有回答。
漠然垂眼,避开她目光。
灰袍男子代她回答:“令雪她中了毒,无法回答你。此毒是你的师弟所研制的,会让人失去知觉,亦无法言语。念及旧情,我刻意减轻毒香的用量,药效不足以让毒生出全部效力,你们母子才尚能说话。”
洛云姝懒懒一笑:“可真是狠心,连自己人都毒。”
男子似忆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冷笑:“若非如此,她怎能博取你们的信任,又怎能经受我的考验?”
说罢唤暗卫给程令雪喂了粒丹丸,程令雪恢复知觉,像个没有情绪的傀儡,退至他的身后。
他递程令雪一把剑:“你去外面吩咐其余人清理掉外面的人,并守在门外,以备不时之需。”
“遵命。”
程令雪手持着长剑,孤绝的清姿没入黑夜之中。殿门被人重重关上,殿外厮杀之声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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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安静得诡异。
“这么些年,又见面了。”
灰袍男子转向厅中几人,无言对峙许久,沉重叹息。
“聊聊吧。”
他平静地看着洛云姝。
虽时隔数年,洛云姝仍能觉察到这目光中熟悉的偏执。比从前更病态,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自地狱爬出的恶鬼。
她没有说话,只隔着面具和那双眸子安静对视。
姬君凌冷眼旁观着。
眸中掠过淡淡自嘲,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抽出配剑。
见他没中毒,男子略微愕然,却也毫不意外,对于姬君凌的戒心,他仰面大笑:“你果然像我!”
他转向姬君凌。
“你们以为我会把一切押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么?那酒只是为了判断她是否忠心、计划是否能如常。”
尽管不想面对过往,只愿以如今的身份自欺欺人,他仍是陷入了回忆:“我岂会不知道?你自幼多疑,必不会饮下那酒。”
又示意身后三名高手。
“制住他!”
三名高手齐齐上前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