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不想再继续含糊下去了。
时易之的喜欢分不出真假、深浅,却还是让他生出了很多无端的渴望,也给了他些莫名的胆量。
让他头一次不想以逃避的方式去与过往的一切割席,也让他想顶着新的身份离开湄洲这片困囿了他十几年的土地。
所以他说:“时少爷,你有功名在身,想必读过很多的书。
“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时易之猛地抬眸与广寒仙对视上,贴着广寒仙的手与藏在胸口的心在一齐发颤。
“我不要姓,我只要名。”广寒仙很认真地看着他,眼中藏着的神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我不愿再成为这天底下任何人的附庸与藏品,这一次,我只想属于我自己。”
房中沉默了很久,又或许并不久。
失神的时易之终于找回了几分清明,他喉头滚动几番,努力地将哽住的情绪往下压了压。
而后柔声道:“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
“那便取冠字与寒字,名冠寒可好?”
第34章 第二簇 抵达
一场秋雨一场寒,中秋后断续地落了几场小雨,大晏又变冷了许多。
因此到广源之前商量的厚被子,终于在离开广源的时候被抬上了马车。
八月十七天一亮,马车就再度摇摇晃晃地启程,珠帘摇晃相撞发出轻微的脆响,声音随着嗒嗒的马蹄声踏出湄洲,迈向了清州。
不知是不是天冷下来的缘故,冠寒整个人都变得越发懒洋洋,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窝在时易之的怀中困觉。
还非常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愿意动手,让时易之好人做到底,再喂他吃些零嘴。
时易之自然不会拒绝。
温香软玉在怀,还能近距离地赏心上人的酣眠之态,怎么说都算得上快活事一桩。
只是眼见着人睡得多了,就还是会生出一些担忧来。
“寒公子,可是这几日受了风着凉了?”他探手摸了摸冠寒的额头,“若有不适,无需忍耐,告与我即可,我们也不着急赶路的。”
“时少爷不是说我年纪尚轻?”冠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怀中抱的是那床绣着呆兔子的小被子。“那我还在长身体,是该多睡一些的。”
时易之轻笑出声,看着身边人又有了困倦之态,便熟稔地张开了双臂。
仿佛成为了一种记忆,冠寒也下意识地钻了进去,头随意一摆,轻易地放在了最舒服的地方。
兴许是与时易之这个好人在一起待久了,坏心眼的冠寒也终于生出了几分不会轻易不见的良心。
他将自己的小被子展开,铺在了自己和时易之的身上。
“也给你盖一些,别着凉了。”
做完,还得邀功般问一句,“我好吧?”
“好,”时易之对他有千万分的纵容,应和着点点头。“是很好的。”
冠寒得意地笑了起来,眯着眼睛不再说话了。
眼睑耷拉着欲闭不闭、将睡不睡之时,他忽而又张口问道:“还有几日能到?”
“快了。”时易之侧身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这样的速度,再有两日不到就可抵达清州府城了。”
“你家就在清州府城内吗?”
“嗯。”时易之抬手摸了摸冠寒的长发。
因着他这几日打理得勤,如今很是柔顺,与尚好的织锦绸缎并无二异。“到清州府城,就是到我的家了。”
冠寒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中懒意减去不少。“时少爷,给我细说一遍你家里人吧,我都什么还不知道呢。”
时易之一顿,才想起自己尚未全须全尾地对冠寒讲过家中之事。
是他的疏忽。
他从多宝格上掏出一包零嘴,为冠寒打开之后开始轻声道来。
“主家共有三房,我父亲、二叔以及三叔,祖父已于多年前故去,但因祖母尚在,故还未分家。
“父亲乃家中长子,祖父逝世后继任成了时家家主,多年来只有母亲一个妻子,未有妾室通房。而除我之外,大房还有一个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说到胞弟,时易之顿了顿,斟酌片刻后道:“他今年刚满十六,不好读书,性子顽劣,届时怕是会对你多有打扰。
“但你是他长嫂,惹你厌烦了尽管呵斥教训便是,无需有太多的顾忌。”
“你说我是他的什么?”冠寒倏地反问。
那些话时易之一顺嘴就说了出来,哪里晓得竟然又被抓住了可说道之处。
但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只是若要让他单独再提及那个称呼,就难免有几分羞赧。
不过时易之跟着冠寒也学聪明了不少,现下答不出来就不答了,热着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二房……二房人丁兴旺,有已逝的先二婶生下的二堂弟与四堂妹,还有二叔续弦生下的一对龙凤胎,是为七堂弟和八堂妹,他们尚且年幼,不过四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