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怜惜这片莹润的白色,俯身拾起。
观音殿里接续涌进来香客,源源不断,人体呼吸和烟火燃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好闻。
祁纫夏打理完一切,跨过大殿门槛,往来时方向走去。
近几年,寺庙文创正赶上热潮,静益寺也不例外,大雄宝殿旁边,就是寺庙自营的文创纪念品商店,生意很好。
祁纫夏倒没有买东西的想法,只是看着商店顾客络绎不绝,反而显得门口一方小摊更加冷清。
那小摊也是寺庙里的生意,只不过做手工串连的香珠,款式不新,价格也看不出优惠,吸引力远不及身后的文创店。
也正是因此,对于偶尔出现的一两个客人,摊主婆婆表现得格外热情,讲解推销起来,叫一个滔滔不绝。
大部分人都没那个耐烦,粗略听几句,感觉不感兴趣,拔腿就走。
可唯独一个高挑的男人,站在小摊旁,安静听着摊主婆婆推销。
背影看起来很耐心,像是可以等到地老天荒。
祁纫夏忽地怔忡,说不出话。
广场上有人放鞭炮。
不知道多少响,总之异常漫长,嘈杂震耳之余,带起阵阵迷人眼的青烟。
祁纫夏侧脸避开其走向。
而当她再抬头时,刚才还站在摊位旁的那个人,竟已径直来到她面前。
一时间俱无言。
风烟从他们中间穿过,缭绕不肯离去。
祁纫夏察觉,自己刚刚做了件错事。
“这个,还你。”
她摊开掌心,露出那瓣陨落的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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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衔在指间,触感温凉,依稀有淡香浮动。
谈铮低头注视着那瓣玉兰,嘴角浅浅起了个弧度。
“真巧。”他珍重地把花瓣放进前胸的口袋里,“你也来敬香?”
祁纫夏颔首。
“也供奉了观音像?”
“不是我供奉。”她否认,“是祁建洲。为了我奶奶,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闻言,谈铮的笑容渐收。
“你怎么愿意替他来?”
问得出乎祁纫夏的意料,但她也听得出来言下之意。
“没想那么多,反正我只为我奶奶来的。”她无谓地撇开视线,又把问题抛还给谈铮,“你呢?又是为了什么敬的香?”
谈铮面色复杂:“我爸,还有我妈。”
祁纫夏错愕:“你妈妈她……”
“昨天刚回家。”谈铮怕祁纫夏误会,解释道,“其实今天是她让我来的。”
“阿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谈铮的眉头不舒反蹙,“病情是控制住了,但精神状态却不怎么好。忘性大得离谱。”
记忆力往往能够直观地反映身体机能的变化,尤其对于上了年纪的人,健忘实在不是好兆头。祁佩芳就是先例。
“……你先别太担心,”祁纫夏说,“慢慢养就是了,阿姨毕竟是常年病着,急不来。”
她素着一张脸,不刻意做冷表情时,神态里很有几分真挚温和。谈铮在她目光的余波里困溺,他知道,这种时候心动,真的是无可脱身了。
“我妈这次发病突然,要不是你,后果实在不敢想象。谢谢你。”
祁纫夏平静道:“说了不用谢。我哪天也只是恰巧经过,如果真要追究起来,你还应该谢谢祁建洲,要是没有他叫我过去,那天晚上,我也不会正好看到阿姨。”
谈铮默然几秒,“……你真会开玩笑。”
广场左侧,不少游客排着队撞钟祈福,铜器碰撞的声响沉重而杳远,宛如连接人世和宇宙的阶梯,又像无字谶语。
祁纫夏聆听片刻,说:“我该回去了。”
“我也是。”谈铮给出同样的答复,“一起走一段?”
祁纫夏没反驳,只问:“你的车也停在门口吗?”
“我没开车。”
她愣了愣,“那你是……”
谈铮神色自若地接话:“徒步上来的。”
祁纫夏大为震惊。
她这才注意到,谈铮今天穿了一件平时没怎么见过的黑色冲锋衣,通身的运动装扮,矫健而不失沉稳。
山腰的海拔虽然不高,但是山路蜿蜒曲折,真要走起来,绝对费时又费力。现在才是上午十点不到的光景,可想而知,谈铮大概是起了个大早来爬山的。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原路走下山?”
她飞快瞟一眼他的右脚踝,难以置信道。
谈铮的表情云淡风轻到了极点:“试试看吧。检验一下骨头愈合的成果。”
祁纫夏好一阵无语:她还真没见过把自己当小白鼠用的奇人。
“算了,今天来拜菩萨,顺手积德行善。”她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