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短暂沉静后,他们很快面不改色道:“拜见少主!”
少、少主……?路乘被商砚书强搂着站于殿前受了这一礼,却还是被喊得一懵。
“本尊唯一的爱徒,说是魔域的少主也不算错。”商砚书也在思索这个称呼,他捧起路乘的毛脸,像是好心询问,“爱徒想要叫什么?若是不喜欢少主,叫夫人如何?”
夫、夫人……?路乘又是一阵呆滞,但很快,他又用力地晃晃脑袋,他才不要做什么夫人或少主,他压根就不想待在魔域,他要回去找他哥哥!
当着一众魔修的面,路乘撒腿就跑,却没跑出两步就被商砚书拦下抱起。
“爱徒,都到这里了,你还想跑去哪里呢?”商砚书语气轻柔,却只让路乘联想到吐信的毒蛇,在满脸的惊恐中,他被对方强抱着,走进那宏伟华丽,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囚笼的漆黑大殿中。
和离书
魔宫寝殿内。
水晶玉璧做的屏风, 南海明珠做的灯盏,殿中各种镶金嵌玉的摆件挂饰极尽奢靡繁复,而这一众奢华布置中, 当数那重重帘幕遮挡后的床榻最为华丽昂贵。
能容纳数人并躺的宽广床身通体都由金玉打造, 其上所铺就的也是世上最为柔软也最为珍惜难求的鲛丝银缎,这样一张华丽床榻上, 躺卧着的若是一名衣衫半敞的绝世美人,必然是无比美艳的光景,但趴卧在其上的是一匹白毛小马时,场面就变得有些难言起来。
“变回去。”商砚书眯着眼与小马对峙, 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口。
“哼!”路乘戴着金色的铃铛, 系着通体黑色又绣着暗红火焰纹路的全新围兜,铁骨铮铮地扭过头,并发出绝不妥协的哼声。
“你要怎么样才肯变回去?”商砚书试图好声好气地商量。
路乘正要开口, 但商砚书紧跟着又补了一句:“不许再提裴九徵!”
路乘话音霎时顿住,又“哼”了一声, 把头扭得更偏。
商砚书把他的脑袋掰回来,正对着自己, 皮笑肉不笑道:“你对他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他是我哥哥!”路乘把自己脑袋从商砚书钳制下拔出,争辩道。
“我还是你师父呢。”商砚书说。
“那是我拜错了,我一开始想找的就是我哥哥……”路乘说到这件事气势不由又弱了几分。
“你确定你现在就没找错?”商砚书看着他, 话里有话。
“当然!”路乘很笃定。
商砚书似乎想说什么, 不过他看了路乘片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既然错已铸成, 为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你难不成想就这么不认账了吗?”他道。
路乘确实这么想过,他还想过干脆就这么瞒一辈子, 再也不在商砚书面前出现了,相当一段时间里他都想逃避这件事,但眼下既然已经坦白,他就也已经决定好面对这一切,担负起自己要负的责任。
他突然把脑袋伸进围兜里翻找,翻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他原来那个围兜,商砚书在把他抱进魔宫放到床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剑宗围兜和他哥哥给他的那枚小剑挂坠一起拿走没收,眼下,绣着剑宗标志的金色围兜换成了绣着火焰图案的黑暗版围兜,银色的小剑挂坠也变成了金色的铃铛,并且商砚书在将小剑挂坠没收时,还在上面一连套了上百层黑红色的魔纹禁制,想来他哥哥是无法再凭这枚挂坠找到他了。
路乘把脑袋拱到商砚书的袖口中,将对方收走的金色围兜叼出来,一边把里面的灵草储备粮腾出来放到新围兜里,一边从里面寻摸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书信。
商砚书眉梢一挑,心道这是给他准备的道歉信?看来路乘果然也是一直惦记着他的嘛。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笑眯眯地凑过去一看,就看到信纸上一行似乎是用嘴巴叼着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大字——道友,我们和离吧。
在商砚书看到这行字的同时,路乘还掏出一盒一齐配套备好的印泥,把蹄子抬起,哈了下气,又在印泥上踩了两下,随后,将小马蹄郑重地往落款处一按。
商砚书:“……”
在路乘把印泥推给他,似乎要他也按一下,让和离书正式生效时,商砚书指尖蓦然燃起一股黑火,将信纸顷刻间烧成飞灰。
“不、许、和、离——!”他一字一顿,用力到近乎咬牙切齿。
“为什么?”路乘撇着耳朵。
他都说了这是认错了,那现在不该纠正这个错误吗?
商砚书揪住小马两侧的脸颊,神情扭曲又幽怨,像是被抛弃的糟糠妻子质问抛弃他的渣男丈夫:“为师养了你十年,你就用一封和离书把为师打发了?!”
“当然不是!”路乘说,“我会给你一笔和离费的。”
商砚书:“和离费……?”
路乘点头,像每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那样理所当然地说:“你养我这些年的付出,我会折算成灵石补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