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女人(1 / 1)
韦礼早就整理好衣服,步态散漫地与卓忱前后脚离开了洗漱间。
那点温存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比不过射击连中十环带来的快感。
他没留下一字一句,室内的温度也渐渐回落。
甘楚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脚尖触到冰凉地板时,酸痛猛地刺进骨缝,让她差点跪倒。
但她咬紧牙关撑起身子,走到镜前,简单梳洗了一下。
她没心思顾影自怜,也没多余力气浪费在情绪里。
甘楚拨通内线,平静要求道。
“麻烦送一套衣服进来。”
“请稍等片刻。”
空乘的回应带着职业化的冷淡疏离,毕竟她真正的服务对象也不是甘楚。
备好的衣服送来,还是纯白的丝质长裙,甘楚却无所谓地接过穿上。
颜色无对错,也无高低贵贱之分。
甘楚不觉得自己配不上。
痛苦积累多了,她反而开始觉得,自己就像被街头混战波及的无辜路人。
那些被侵占与伤害,说白了,不过是针对某个身体部位的粗暴掠夺。
生殖器不比脚高贵。
被人踩几脚,疼是真疼,可未必屈辱得需要她搭上一条命。
怎的,女人就得为了这点贞洁之事要死要活?
她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女人。
抛开性别标签,这不过是一场赤裸裸的群殴。
与其说,有朝一日力量在手,甘楚要报复被暴力性侵犯的屈辱,不如说是要对人权被剥夺的经历反击。
她被降格为玩物,是自食恶果。
但就这权力结构,谁能完全置身事外?
阶级和资源分配像一台无情的机器,她只是其中被践踏的一颗沙粒,还有千千万万化作尘埃的连一字一句也未能留下。
虽然,一辈子也无法把这堆权贵踩在脚下是更大概率的事,但若先死于愚蠢的自怨自艾就更亏了。
被情绪吞噬,用痛苦反复折磨自己太浪费时间了,她耗不起。
她的剩余价值在飞速流逝,她的的存在每一分一秒都在受到威胁,她在被催促滑落深渊。
谁能保证,她不会再次被用作交易筹码,送至更残酷的赌桌之上?
谁能保证,她不会无声无息消失在某一场靡靡夜宴中,连尸骨都不剩?
既然无法摧毁这个稳固的体系。甘楚只能先消解被侵害的意义,往前奔至安全区域,再作梳理复盘。
躲起来,以期日后,至少是个念想。
甘楚慢条斯理地用洗漱间备好的妆品整理干净自己。
镜中之人,眉眼依旧清丽娇柔,肌肤白细如瓷,裙摆轻软如花瓣。
健康状态虽然欠佳,但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只要能脱离这个魔窟,好好养上半年,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门外几个男人已经开始谈正事。
从下流情欲无缝切换至利益分割,与其说是上位者的素养,不如说是本能的冷漠。
对他们来说,性爱并非私密情感交流,只是消遣的一种,和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赌局里的筹码博弈没什么两样。
人的价值,从来都由其可用性决定——不论是在床上,还是在谈判桌上。
甘楚从纪成霖身上学到了一点这种冷酷的处事方式。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就处于解离状态——冷静看待重大创伤,如旁观者抽离己身。
“全是扯淡。”
她冷笑一声,轻嘲这狗屁理论。
由男人犯下的罪行,又用男性视角来定义女性的痛苦?
谁定义的创伤等级?什么程度的痛苦算“重大”?
即使她身处其中一个严重伤害范畴,也并非一定要陷入对应症状,沉溺于社会建构的受害者叙事模式。
心理学那一套虚伪得让人反胃,还不如冷血的经济学,赤裸的权力分配好过带了道德色彩的说教规训。
她的痛苦,归根结底是权力结构自上而下造成的,而非单纯性别问题。
手中没有筹码和武器就贸然闯入权贵猎场,活该被贴上可消耗的资源标签,被剥削,被碾压,被吞噬。
但她的一辈子还长着呢,不值得就此烂在这片腥臭的泥沼里。
为错误的选择赎罪?往后再说。
现在,她要把过去当作教材,而非紧缚手脚的枷锁。
在纪成霖把她最后一点价值榨取干净之前,她要先下车。
不,不只是下车——甘楚要找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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